言語將停。
“季平舟”三個字像一枚子彈,貫穿了禾箏的心臟,她沒忘記自己撒過謊的事,現(xiàn)在謊言破碎了,無法面對。
聲音停了一瞬,禾箏要回頭,耳廓沿著下頜卻被秦止扳著,眼神真摯誠懇,“他沒來,進去了,別怕?!?br/>
離了婚。
季平舟當然不會在意。
心被一根絲線吊著,左右搖擺,禾箏情緒稍落,笑也生冷了不少,無力地推開秦止的手,“今天謝謝,我先進去了。”
左側(cè)便是洗手間。
丟下秦止。
禾箏走進去時直落落的,眼神不敢偏頗一星半點兒,怕撞見季平舟,怕他那雙漆黑的又陰郁的眼睛,跟宋聞很像。
臉頰掛著淡妝,秦止沒騙她,妝真的有些花了,眼下暈開的眼影匯在一塊,像幾滴淚,她顫著手指一點點蹭掉了,冷水從手背上沖刷而過,留下幾塊泡沫妝的水漬。
撐著洗手臺。
她回了口氣,冷靜地從口袋里掏出藥瓶子吃了兩顆。
有腳步聲過來,禾箏收回藥,將黏在臉上的發(fā)絲撥開了,露出一張嶄新柔和的面容,五官合并在一起,像瓷娃娃。
鏡面上有水珠蜿蜒淌下,曲曲折折,漸漸落入另一張女人的臉。
“禾箏?”
姜臻笑顏如花,眼神帶著盛氣,“我剛才還在找你,你怎么躲在這里?”
禾箏從鏡面里看著她。
沒有人是沒心沒肺沒腦子的,就連姜臻今天,都有自己的小心思。
“今天很漂亮?!?br/>
她誠心地夸贊。
姜臻摸了下耳垂上的寶石,璀璨奪目,“謝謝?!?br/>
那表情,像是她們第一次在珠寶店見面的時候,她夸她帶那條寶石項鏈更漂亮,她笑著說謝謝。
“對了,你之前送給我一條項鏈,你還記得嗎?”
禾箏不知道她想干什么,“怎么了?”
“那條項鏈我很喜歡,”姜臻說地情真意切,“但我不能白拿你東西的啊,以前我沒什么好東西還你,現(xiàn)在有了,待會散席,你拿著這個到樓上房間找我?!?br/>
明晃晃的燈光色彩下。
她手上遞過來一張房卡,“就在3201。”
禾箏自然而然地要拒絕,“不用了,那是我自愿送給你的?!?br/>
“要的?!苯閺娦袑⒖ㄈM禾箏手心里,手掌一陣冷一陣熱,“我專門給你準備的,你不收,我會良心難安的?!?br/>
今晚是她先生的生日。
她刻意裝扮得雍容華貴,妝容精致,比做女明星時不知高貴了多了,正是如此,才要更小心翼翼,連看禾箏的眼神都是怯弱的。
收下了那張卡。
禾箏濕著掌心走出洗手間,那張卡變得滑溜溜的,低著頭走了兩步,視線內(nèi)清亮光滑的地板上斜著一道光影,淡灰色,輪廓跟季平舟的肩頸腰線一模一樣。
腳尖剎了下車。
她站住,隨手將房卡掖進口袋里,冷漠疏離地走過季平舟身邊。
他跟在她身后,腳步落下的頻率都一模一樣,“你沒什么想說的?”
“說什么?”
“你還真是撒謊成性。”
這算是被當面揭穿了。
禾箏沒什么好解釋的,也沒必要解釋。
他們走得很近了,有穿堂風(fēng)迎心而過,清冽冰涼,風(fēng)擴散了季平舟身上的氣味,有些果香混雜著酒,還有香水味,很甜。
那味道。
在席上禾箏也聞到了。
是趙棠秋身上的。
季平舟追了上來,會場燈紅酒綠的畫面只在眼前閃了一瞬,禾箏便被他捉了回去,拉著后退開,推到走廊雕花的紋壁上,那些凹凸出來的部位抵著禾箏的背。
她剛仰起臉。
脖頸上的絲巾就被拽了下來,帶著蠻力,生生將皮膚勒紅。
季平舟喝醉了,不甘和受騙的情緒一并迸發(fā)了出來,“難看死了!”
“又沒讓你看!”禾箏也惱了,揉著脖頸,“還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