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晞解開衣裳,看了看胸口狂暴的風雷魔氣,它從左肩膀奔到右邊肋骨,再一路鉆下去,最后在兩邊大腳趾上各自凝成一只漆黑小狐貍。
他留了條右胳膊,不算將魔氣行遍全身。
將玉清環(huán)系上發(fā)辮,銅鏡里映出的臉比先前精神好了許多,暴漲數十倍的風雷魔氣總算能將蒿里寒氣牽制住,不至于夜夜難寐。
早該如此,踩著刀刃過懸崖也好過一點點被寒氣弄得體無完膚。
拉開屋門,陽光與花香撲了滿懷,秦晞心念一動,察覺上清環(huán)在南面,當即轉身尋去。
令狐蓁蓁正在南面的膳食房吃飯,一面聽旁邊的折丹仙人講寄夢和徐睿小時候的趣事,什么寄夢最怕吃魚,因總是被刺卡住,還有徐睿明明刀法更好,卻偏愛寶劍。
一眼望見他,她像只蝴蝶似的急急飄過來,琥珀眼珠盯著他上下打量,多半沒看出什么驚天地泣鬼神的變化,便來解他左手的玄豹皮手套,蹙眉道:“明明還是老樣子?!?br/>
秦晞嘆了口氣:“師弟下次爭取弄得氣勢磅礴些?!?br/>
令狐蓁蓁將手套褪去指節(jié)處,風雷魔氣正團成一只狐貍,在他手背上滾來滾去,甚是憨態(tài)可掬。
“它也是老樣子?!彼p輕摸了摸狐貍,“一點也不刺人,為什么要戴手套?”
秦晞將手套重新戴好:“可能它獨獨對小師姐客氣?!?br/>
他牽著令狐蓁蓁進膳食房,見里面做飯端茶的既不是上古異族,也不是妖,不由奇道:“仙人也會收留普通人做雜活?”
折丹仙人笑道:“老朽可不會燒菜煮飯,遺民們又餓不得,做雜務的都是因緣巧合下愿意隨老朽永居鞠陵于天的大荒人?!?br/>
這位老仙人總是盯著自己看,多半又想說那些好像他馬上便會離世的話,真麻煩。
秦晞不動聲色換話題:“上回晚輩便想請教仙人了,世間神物有無數,仙人莫非每件都認得,且知道效用?”
這問題好似撓在癢處,折丹仙人登時滔滔不絕:“老朽不敢說全認得,但這天下間應當也沒有比老朽認得更多的人了。就譬如這盤神絲,盤乃是分清濁塑規(guī)則之神,所以盤神絲能更改規(guī)則因果。然而盤又是極公正的神,盤神絲只能用來交換。少年人若將之徹底煉化,便可隨時隨心隨處與它行交換之道?!?br/>
這個他知道的不能再知道。秦晞問:“可還有什么讓仙人印象深刻的有趣神物?”
折丹仙人凝神想了片刻:“說起來,老朽記著有件神物很是奇異,是上古一個名叫鴻的神留下的一絲神念,偶然附著有緣者,也可與它交換。但這位鴻上神有些頑皮,興許一粒米便可換一世富貴,也興許送上身家性命,只換來不痛不癢的雜物?!?br/>
令狐蓁蓁聽得入迷:“是全憑運氣?”
折丹仙人笑道:“確然全憑運氣,所以遇到這種神物,切勿與它較真便是。神物各有效用,用對了便是福運,用錯只能惹來禍祟?!?br/>
令狐蓁蓁正想再多聽些,不防四下里風聲呼嘯,一團團胡亂攢動,緊跟著便有說話聲被風送來耳邊,竟是季遠的聲音:“我是不是在做夢?真有這種地方?!老九和小師姐怎么進去的?我的坐騎不敢飛了!”
折丹仙人手掌一抬,天頂的云瞬間散開,幻化出東極山頂的三道人影,其中兩個正是季遠與沈均。
剩下一位女長老身形豐腴,長發(fā)一絲不茍地綰在頭頂。東極山頂幾近狂風暴雪,她的衣裳晃也不晃一下,正款款開口:“太上脈千重宮慈華君前來拜訪,請問我一脈二位修士是否在仙山中?”
話音剛落,呼嘯的風便將積雪卷成一條條白龍,山頂倏地多出三人,季遠一見著便喜得大叫:“老九!小師姐!真在這里!”
慈華君嗔怪地瞪了他一下,方上前行禮:“見過老仙人?!?br/>
折丹仙人奇道:“如何找來這里的?鞠陵于天可不是什么人都知道的地方?!?br/>
慈華君道:“大脈主因弟子滯留大荒遲遲不歸,恐有意外,加之過得正月將有試煉,為免修士私逃,方以演算之法算得他二人留在仙山中,遂遣在下前來接應?!?br/>
什么演算之法能算出天神遺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