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重的砸門聲,打斷了錦瑟的思緒。
吳媽媽小跑著去打開門,先就驚叫出聲。
站在門口那人呲牙一笑:錦兒可在?
吳媽媽驚慌失措,幾乎是一路蹌踉,邊叫錦瑟邊掉頭向里頭跑。
春念反應快些,想在吳玉昆進門前把門關上,然而她距離遠些,到底還是眼看著吳玉昆踏進了院門。
錦瑟走出屋子,便正好與吳玉昆迎面遇上。
吳媽媽與春念一左一右在錦瑟身邊站定,春念挺著胸,吳媽媽則有些瑟縮。
吳玉昆與吳玉和雖然是親兄弟,長相卻不大一樣,吳玉和隨了父親,吳玉昆則好似吳老太太的翻版。
此刻,吳玉昆故作瀟灑地將長袍一撩,搖著手中的描金折扇道:錦兒,你叫我好找!
錦瑟道:吳老爺有事?
吳玉昆生得一雙與吳老太太一模一樣的三角眼,這時候擠著眼睛道:你這丫頭,悄悄的跑什么?老爺我想你想的緊,千辛萬苦地來找你,怎么你這么無情,見了我連個笑臉也沒有?
錦瑟紋絲不動,視線一轉看向春念:春念,你去請隔壁的王衙役來,就說家里進了賊,請他帶去縣衙審問。
春念機靈,立即明白了錦瑟的意思,提腿就要走。
吳玉昆急道:這是作甚?哪個是賊,我是你家老爺!
錦瑟高聲道:春念快去!
吳玉昆一急,張開雙臂要攔春念,但春念彎腰一躲,竟是從吳玉昆腋下鉆了出去。
瞧著春念跑了,吳玉昆跺跺腳,撂下一句我明天再來,拔開腿溜了。
吳媽媽喃喃道:真是冤家呀,這可如何是好?
春念從外頭跑進來,喘著氣道:姑娘,這回把他嚇跑了,下回怎么辦?
錦瑟僵直的脊背緩緩放松,雙手慢慢交疊在一起,卻在不經意間碰到了什么東西。
冰冷堅硬。
那是宸王賞的那把匕首。
自從得了匕首之后,錦瑟便一直貼身帶著,小心地藏在裙子里頭。
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錦瑟說不清楚,大概,是因為她始終缺乏安全感。
手指透過衣料捏住匕首,仍然可以感覺到金屬的涼意,而那鞘殼之下,是可以傷人的鋒利。
三年前,錦瑟原身賣身之前,曾被吳玉昆闖入臥房。
夏日時節(jié),錦瑟正在午睡,吳玉昆掀開床帳,驚醒了錦瑟的酣夢。
若不是驚嚇過度絕望至極,錦瑟原身不會動了賣身的念頭。
雖然父母早亡,錦瑟原身也是在姨媽和表姐的照顧下嬌養(yǎng)著長大,到了公主府后,受的苦可想而知。
但夜半醒來,她做的噩夢與身體上的辛累無干,反而都是吳玉昆猙獰的嘴臉。
或許是同身同感,錦瑟原身的記憶在這一刻不受控制地涌出來,使得重生的趙瑟瑟心生恨意。
吳玉昆,是間接害死錦瑟原身的兇手。
縱然性子木訥,錦瑟原身也不該在花季早亡,她本該尋個可靠的夫君,過平淡安穩(wěn)的生活。
阿安喚著阿姐,搖著錦瑟雙腿。
錦瑟回神。
她不能軟弱,不能步原身的后塵。
說來是她疏忽,不該來了閭陽,既然要走,就該走得更遠一些才是。
春念,去收拾東西。錦瑟抱起阿安,沉聲吩咐:明日一早,我?guī)е搽x開這里,往后大概不能安穩(wěn),你和吳媽媽就不要跟著我了,你們自回京城就是。
姑娘?春念瞪大眼:那怎么行?不如咱們都回去,家里人多,總能護著你。
錦瑟也不再說,柔聲對阿安道:阿安,咱們去車行雇一輛馬車。
阿安懵懂,疑惑道:阿姐,咱們又要出遠門嗎?
嗯,錦瑟點頭:這回咱們去個遠遠兒的地方,好不好?
阿安道:阿姐去哪我就去哪。
春念憋了一肚子的話卻說不得,只得去和吳媽媽嘀咕,吳媽媽兩下里為難,既不想遠離讓她傷心的兒子,又不想與阿安分開。
臨睡之前,錦瑟與春念一道,將門窗仔細檢查了一遍。
春念咕噥道:這院墻也太矮了些,我使使勁兒都能爬上去呢。
春念本是無心,錦瑟卻聽得心驚。
其實閭陽是個治安很好的小城,朱宅所在的街道又是城中心,所以院墻修得不是十分高大,也不止朱宅,這附近的宅邸大都如此。
但原身的記憶清晰明白,在自己弟弟的家中,吳玉昆都敢闖進去做出不堪的事情來,更何況這個只有婦幼的宅子。
多想無用,錦瑟暗道,只有自己警醒著些了。
卻不想半夜時分,外頭真的響起了動靜。
對春念與吳媽媽,錦瑟自己沒有什么嚴格的主仆區(qū)分,但吳媽媽與春念想法一致,勸錦瑟住了正房,她兩個則分別在東廂西廂,至于阿安,他習慣了與吳媽媽同睡,到閭陽后仍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