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交情什么的,那也是上一輩的事兒,凌戰(zhàn)出生的時候,凌肅已經(jīng)從朝堂上退了下來,兩家除卻一些必要應(yīng)酬外還真沒什么交集。
況且,這話雖是對著凌戰(zhàn)說,眼神卻沒從言書身上離開過,要說沒鬼,誰信呢。
這邊思想激戰(zhàn),一向敏銳的言書卻像是突然失了感官一般,沒覺出異樣,安安分分的答了一聲是后,就跟著一塊兒上了丹陛。
如此一來,即便凌戰(zhàn)心內(nèi)再不愿意,也不得不跟著一道上去,畢竟那一位看著就柔柔弱弱的,雖有幾分小聰明,可對上那些個老油條,簡直就成了小綿羊鉆進老虎洞。
佑呈倒是不覺,帶著兩個小的一道老老實實的跟在向安后頭,目不斜視的從眾臣審視和議論中穿過。
好在,向安只是帶著他們上了黃幔的席位,自始至終都沒有與他們有什么叫談,安排的位置也在凌肅下首,越是這樣,越叫凌戰(zhàn)摸不著頭腦。
在這一層上,與他們年紀(jì)相符的多是皇親或者國戚,凌戰(zhàn)自由慣了,不太喜歡這樣的場面,尤其是看到沈默正巧坐在他們正對面。
眼看著向安在更高位坐定,開始與周遭的官員寒暄,他才得了機會壓低聲音問言書:“好好的怎么跟著上來了?都說高處不勝寒,一舉一動都叫下面的那些人盯著,這飯你是吃還是不吃了?”
感情,在他眼里,這樣的宴席純粹就是為了吃而來的。
言書哭笑不得,在某個瞬間,竟覺得身邊這人與元夕有些意外重合,言語間不由自主的帶上幾分哄孩子的語調(diào):“這開口傳令的可是佑呈,他在向家是什么地位想必你比我清楚吧。方才,他可說的明白,代傳的是太傅的話,你說,我能拒絕嗎?”
這佑呈是什么人,凌戰(zhàn)當(dāng)然清楚,“倚重”,“心腹”這類虛妄的詞大約都不足以形容他在向安心中的分量……
“既來之則安之。這位置原本你也當(dāng)?shù)闷??!绷杳C瞧兩小子在那兒咬耳朵,哪還有什么不明白的,自己這孫子什么都好,就是性子不服管,受不了拘束,如今被這么提溜上來,哪有不犯嘀咕的。
凌戰(zhàn)看著爺爺,一時倒分辨不出,他這話說的是自己還是言書。
后者倒是安然,坐的端端正正,面帶微笑目不斜視,與對面橫眉怒目的沈默形成鮮明對比。
單看氣質(zhì),仿佛言書才是正真的天潢貴胄。
既然群臣都到了,謝韻也不好太擺架子讓人多等,不多時小水公公就出來了,甩著拂塵扯著纖細(xì)的嗓門:
“皇上駕到!”
說是家宴,謝韻的打扮也不算隆重,照例是皇帝慣穿的玄色衣袍滾了金邊,四爪金龍盤旋其上,細(xì)細(xì)一數(shù),共有九條。
若是按著往常,皇帝入座過后,群臣山呼萬歲,再有禮官一一斟茶,這一場宴席也就算開始了。
可如今,太傅輔政,既有三朝元老的頭銜,又是小皇帝的師傅,底下門生無數(shù),因此,謝韻在受他一拜后,還要還于半禮。
這樣的舉動,若是在從前,光是文官的口水就能把向安活活淹死,可現(xiàn)在,在場那么多人,除卻凌肅神色不佳外,竟沒一人覺得這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