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垂眸無情的韓經(jīng)年不知為何,突然抬眸,一雙冷清深眸中,凈是懾人寒色,沉沉地看著李楠堂,“昭告天下么?”
李楠堂被他這么一看,只覺頓時便墜入無底冰窟!
神佛無情之眼,道是慈悲,卻不想竟這樣可怕!
他下意識道,“您替陛下暗中查辦此事,自是需要保密!我保證什么都不說,只是想給家中求個允諾!事關太多……”
他沒再說下去,已在那無情如天佛的目光中冷汗淋漓。
韓經(jīng)年看著他,片刻后,轉著手中的念珠,“我可允你……”
“國師大人!”
忽然,一道清脆嬌嫩的喚聲自遠處傳來。
青云一驚,對面的李楠堂也是驟然色變。
抬眼,卻見,本是冷霜逼人的無機,慢慢地轉過頭去。
分明還是冷眸寒色,可那周身的霜雪風寒,卻在無形中,如雪融冰化,頃刻消散而去。
李楠堂微微吃驚。
便聽窗外,那異常青嫩的喚聲嬌笑靠近,“國師大人,您在這里呀?可否借一步說話?”
他忍不住便想朝外看去——何人竟能跟著高冷不可近的國師這般親昵?
卻見韓經(jīng)年已然收回視線,淡淡地瞥了一眼過來。
匆忙收回視線,行了一禮,“國師有事,那我便不多擾了。還請國師多多考量,鎮(zhèn)國公闔府上下,愿為國師效力?!?br/> 說完,恭敬地退了下去。
到了門口,就見一行女子,粉裝彩衣,翩然而來。
不經(jīng)意間抬頭,就瞧見了為首的那個,頓時滿目驚艷!
態(tài)濃意遠淑且真,肌理細膩骨肉勻。
何等絕色!
李楠堂自問見過美人已是無數(shù),竟還從未見過此等驚為天人的容貌!
當下便愣在那里了。
而前頭,夏晚安繞過前廊而來。
抬眼,便瞧見了側殿門口正朝自己看來的李楠堂。
前世,這人舉著染著方園的血的刀,一路滴滴答答地來到自己面前,那陰狠猙獰的笑眼,至今還叫她恨不能挖了他的眼!
如今又被這一雙眼這么瞧著。
夏晚安頓時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想也不想地怒道,“放肆!誰準你這般瞧我的!信不信我讓人挖了你的眼珠子!”
殿內,青云下意識看了眼韓經(jīng)年,卻見他面無表情。
只是那雙眼……
他打了個寒顫,道了聲佛,到了門口,笑道,“施主稍安,佛門靜地,不得喧嘩?!?br/> 夏晚安眉頭一皺,那嬌縱蠻橫的模樣頓時便顯露出來。
瞪著李楠堂,似乎真想動手挖了他的眼。
李楠堂堂堂公候子弟,不說平時出去素來受人敬重,可也從沒被人當浪蕩子這般呵斥過。
頓時面紅耳赤,心頭生怒。
可看著夏晚安那張實在漂亮的臉,又只能強壓下去,沉沉地轉過臉來,朝青云施了一禮,轉身離去。
“哼!”
夏晚安開恨得緊握的手指,低聲道,“不要臉的東西!連道歉都不會的!”
罵的前頭的李楠堂差點沒忍住回身與她怒視回擊。
身后,紫丹和白芷已然瞧見了門口的青云,實在緊張。
白芷拽了她一下,“殿下,咱們還是……”
不想夏晚安卻掙開了去,徑自往前,還低聲吩咐她們,“不許叫我殿下。我有事要問一問國師,你們在外頭等著?!?br/> 說完,也不顧她們的阻攔,便到了殿門口,朝里一看,正好瞧見無機站在窗邊,低垂著視線,慢慢地轉動念珠。
一瞬間,竟有些恍惚。
仿佛還是前世時,那座肅穆的禪房里,大和尚端坐在那明亮的窗邊,敲著木魚,安安靜靜。
眼下頓時一酸。
對面的青云已然笑道,“施主,有何事吩咐?”
夏晚安回過神來,擺了擺手,“我不找你,我找國師,你回避一下?!?br/> 這明目張膽理所當然的語氣,拿他堂堂云頂寺方丈當下人隨意使喚呢。
朝韓經(jīng)年看了一眼,但見他瞥向這里的眼角余光,輕笑了聲。
“阿彌陀佛,施主請進,貧僧告退?!?br/> 便退了出去。
甚至還貼心地把門給帶上了,引得白芷紫丹兩人又是一陣心焦。
倒不是怕國師會對夏晚安怎樣,而是怕裴秋陽會對國師……
這可是救命恩人??!還是大玥朝的國師??!
殿下您可千萬不能造次啊!
……
偏殿內。
夏晚安站在門邊,歪頭,瞧了瞧窗邊的人。
昨日夜深,光線模糊,她雖知眼前這人分明就是大和尚,卻并未細細瞧清楚他如今的容貌。
現(xiàn)下秋光明媚的光亮里頭,再這樣瞧過去時。
夏晚安幾乎都屏息了。
她的大和尚,沒了頭發(fā)時已然那樣好看,如今這般素衣盤發(fā),凜然靜默地立在那里,真是俊得,俊得……
沒等她想一個漂亮的詞來形容一下她的大和尚時。
站在窗邊的無機,突然抬眸,朝她看來。
那一雙眼,靜如清泉,亮若明月。
“砰!”
夏晚安被心口猛烈的撞擊給撞得忍不住后退了一步,一下碰到關上的殿門上。
痛得不由皺了下眉。
而對面,韓經(jīng)年已然轉開視線,看向窗外,語氣冷淡地說道,“施主不必害怕,昨夜之舉乃無奈之為,在下并非輕易冒犯的孟浪之徒?!?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