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唯獨(dú)眼中,似有一層焦慮浮動。
他皺了皺眉。
夏晚安抬眼,就看到了他這副生人勿進(jìn)近者受死的冰冷模樣。
滿心的驚嚇悲憤,又被這毫無所動的生冷給涼透了。
她只覺難過,又委屈,又無助,更茫然。
大和尚,她要她的大和尚,嗚嗚嗚……
慢慢地松開手,用胖胖的手背擦了擦眼淚,往后退,“是我失禮了,國師,您別生氣,我這就走……”
話沒說完,胳膊被韓經(jīng)年拽了下。
她抬著淚眼,又擦了擦,糊得滿臉都是淚水。
韓經(jīng)年不過垂眸看了眼,又撇開視線,淡然道,“在這里等著?!?br/>
“?”
她又眨了下眼,掉下一顆淚珠子。
就見韓經(jīng)年轉(zhuǎn)身,去了桌案后的書架上,拿出一個盒子,從里不知拿出個什么東西。
然后走回來,遞到她面前,“拿去玩?!?br/>
依舊一副冷清疏離的樣子。
她撅著嘴紅著臉低頭一看,眼眶一瞪。
好漂亮的一顆紅寶石!
圓圓的,有鵝蛋那么大!
在宮燈的映射下,泛出奇異又瑰麗的色彩來。
她慢慢張大了嘴。
又聽韓經(jīng)年道,“只是夢魘了,并無刺客來殺我,我也不會死。莫……”
短暫的停頓后,他的聲音似乎輕了些,“莫……怕?!?br/> 夏晚安眼底一顫。
再次抬頭,去看那冷冰冰像是毫無人間凡心的國師。
卻見國師已經(jīng)轉(zhuǎn)臉過去,并不看她了。
然而,夏晚安那顆驚慌難安的心,卻倏然被一絲悄然的喜悅給代替了。
這一次,她好像,好像真的窺見了一點(diǎn),大和尚藏在冰封底下的,真正心意呢!
明明滿臉都還是淚,她卻慢慢笑開。
伸手,拿過那寶石,認(rèn)認(rèn)真真點(diǎn)頭,“嗯!我不怕,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她說的‘你’,并未稱他‘國師’。
韓經(jīng)年頓了下,還是沒忍住,朝她看過來。
一張小臉,被淚水糊的亂七八糟,卻遮不住那雙眼里,明亮如秋光的灼灼光華!
他猛地轉(zhuǎn)身,道,“若無事,就退下吧!”
夏晚安捧著那寶石,心滿意足地朝外走。
走到門口,又回頭看了眼。
迅速收回眼角的余光。
等那小小身影真的走出去后,他才真的轉(zhuǎn)過身去。
站在原處不知在想什么,一張臉上,清寒如冷月。
微暗的宮燈里,他的耳尖,終是一點(diǎn)點(diǎn)地?zé)崃似饋怼?br/> 太過靜謐的空氣里,他似乎都能聽到自己驟然被撞開的冰封束縛下,那發(fā)了瘋的心跳。
他垂眸,一點(diǎn)點(diǎn)地攥起手指。
良久,終是恢復(fù)了一副淡冷幽漠的模樣,走回桌案后,繼續(xù)翻閱書冊。
……
翌日。
夏晚安睜開眼,便瞧見了床頭的紅寶石,忍不住便笑開。
就聽床邊傳來紫丹的輕喚,“殿下,您醒了?”
夏晚安愣了下,又轉(zhuǎn)過頭仔細(xì)瞧了瞧,“我怎么在這兒?”
“……”
紫丹看了她一眼,“昨個兒奴婢陪您在飛云宮告了職后,戌時回到的長樂宮,您忘了么?昨夜還是奴婢伺候您就寢的。”
真忘了……
她昨天,估計三魂六魄都丟在大和尚身上了,哪里還能知曉自己是怎么回宮的???
她笑開,神清氣爽地爬起來,將那寶石晃給紫丹看,“漂亮吧?這么大的紅寶石,沒見過吧?”
從昨晚開始算,大約這已經(jīng)是夏晚安炫耀的第一百零八次了。
紫丹忍笑,點(diǎn)頭,“好看。殿下,抬下手,奴婢伺候您更衣?!?br/>
“你瞧,這顏色,這光亮,這圓滑……”
“貴人?!?br/>
這時,青梨走了進(jìn)來,見夏晚安一臉高興的樣子,頓了頓,低聲道,“殿下,方才小全子得到消息,叫奴婢來給您說一聲,六公主今日一早,被人從桐華宮帶走,送去東華門外了?!?br/>
夏晚安摸著紅寶石的動作一頓,片刻后,垂眼,淡淡道,“知曉了?!?br/>
青梨朝她看了眼,見紫丹輕搖了搖頭,也不多話,小心地在一旁伺候她洗漱。
片刻后。
紫丹將夏晚安的衣帶系好,遲疑了下,還是輕聲道,“殿下若是想跟她說什么,奴婢讓人帶話?!?br/>
不料,夏晚安卻只笑了下。
愛別離,怨憎會,撒手西歸,全無是類。不過是滿眼空花,一片虛幻。
她跟夏欣然的路,此生,已到了盡頭。
轉(zhuǎn)過身,語氣極淡地說道,“沒什么說的??倸w以后也不會再見了?!?br/>
紫丹看了她一眼,沒再說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