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房間頓時沉默。
秦清好像完全陷入了這段話語之中,她的表情不變,可眼珠子卻時而閃爍,仿佛在思考著其中的道理。
過了許久,王冬枝才嘆了口氣,“動手吧?!?br/> “何必動手,我本不是來抓你們的?!鼻厍鍏s站了起來,笑瞇瞇地對王冬枝說。她站起來的過程中很自然地?fù)P了揚頭,大辮子像是長鞭般從身前甩到身后,然后她背負(fù)雙手,長身玉立,文靜而溫柔,素凈而清澈,看上去極有書卷氣質(zhì)。
寧宣目光閃爍,而旁邊的寧業(yè)也終于冷哼一聲,“知道自己錯了吧!”
他看起來像是嘲諷,可說完這番話,卻又長長呼出一口氣來。
秦清要抓的人不是他,寧家要對付的也不是他,可現(xiàn)在他卻表現(xiàn)得比寧宣和王冬枝還要安心。
那是因為從頭到尾,王冬枝就連在說出剛才那一番慷慨激昂的話語時,刀意刀勢依然瞄準(zhǔn)了寧業(yè)。
直到此時此刻,秦清說出這番話,她才稍微分神,片刻松懈。
她一松懈,寧業(yè)也才終于有了喘息的機會。他就好像一直背著一座大山,時刻不能放松,直到此刻這座大山才被搬走,頓感天廣地闊、呼吸自在。
最重要的是,他也知道此行目的如何,所以在這種境地下連拼死一搏的斗志也沒有,因為這本身就是很荒謬的誤會,他們壓根兒沒必要拼死拼活。偏偏秦清又要故弄玄虛一陣,而他也絕對不敢先于秦清道明真相,只能一直把所有想說的話悶在心里——總而言之,言而總之,是憋死他了。
王冬枝還愣著呢,“……你不是來抓我們的?”
“準(zhǔn)確來說是來抓你們的,但我不會動手?!?br/> 秦清溫潤如水般笑著,“師妹,我們的感情不說是生死之交,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就算真的要殺你,我也絕對會謊稱不去,但我還是來了?!?br/> “師姐……你……”
王冬枝的眼睛不敢相信般慢慢放大,其中滿滿都是驚喜,“我真不知道你原來……”
寧宣卻察覺到王冬枝所沒有察覺到的地方,他皺眉問道,“師伯,你翻山涉水過來,卻沒有帶人回去,那怎么交代?”
“我不需要交代,因為此事根本不需要我來承擔(dān)?!?br/> 秦清收斂了笑容,然后仔仔細(xì)細(xì)地打量了一番寧宣,最后感嘆了一聲,“宣兒啊宣兒,李長老說你比師妹更危險,我一開始還不解其意,現(xiàn)在我是真有點明白了。”
“李長老……哪個李長老?”寧宣臉色一僵,旁邊的王冬枝臉上的喜色還沒有完全出現(xiàn),也是一褪。
他其實是明知故問,而且是不太愿意聽到正確答案的明知故問。
因為兩人都知道,寧家根本沒有第二個姓李的長老。
秦清無奈地揭露事實,“就是那個李丞長老——現(xiàn)在你也該明白我為什么不用擔(dān)心交代的事情了,因為這次來到陽州,不是我?guī)ьI(lǐng)隊伍,而是李長老帶領(lǐng)隊伍。他是貨真價實的玄關(guān)境,因為破關(guān)在即、實力下降,那次沒有能攔住你們,所以對你兩人是懷恨在心、恨之入骨的。這次行動本沒有必要讓他出馬,可他還是自告奮勇前來。”
“這當(dāng)然不是自告奮勇。”
寧宣忍不住嘆了口氣,“他對付我們根本不需要勇氣,一只老虎對付兩只兔子,只需要食欲就行,勇在何處?”
剛才王冬枝唉聲嘆氣、心態(tài)不好的時候,寧宣是嬉皮笑臉。而現(xiàn)在寧宣心態(tài)也被這突如其來以大欺小的李丞長老弄得十分糟糕,王冬枝反而知道不能夠任由他這般下去,此番輪到自己來安慰自己的小丈夫,她瞪大了眼睛,腦子仔細(xì)開始思量。
不過她說俏皮話的功力不怎么樣,憋了半天只冒出一句,“母兔子要大一些,還有爪子呢,嘻嘻?!?br/> “……”
“……”
“……”
三個人包括一直狀態(tài)外的寧業(yè)都一臉驚奇地看著王冬枝,仿佛一起奇怪她那張漂亮臉蛋下到底是怎樣一個腦子。
“別擔(dān)心了,有李長老負(fù)責(zé)的好處就在于,即使拿不住你們,我也不會受到懲罰?!鼻厍蹇人詢陕?,“既然如此,那我干脆先一步找上門來,讓你們現(xiàn)在就跑來得好?!?br/> 王冬枝咧嘴一笑,“原來如此,真是好師姐!我們今晚就出發(fā)逃走!”
寧宣卻沒有她那么開心,他若有所思地看著秦清,“師伯真有這般好嗎?不是我不領(lǐng)情,實在是我不愿意相信。你和師傅的關(guān)系眾所周知,你來她便逃,這無疑是拿自己的性命來換取我們的性命,你如何會擔(dān)這樣的風(fēng)險?”
彼此都是刀山火海、陰謀詭計里走出來的殺手刺客,寧宣相信這對師姐妹的感情不假,卻絕不至于能有這樣深。
“現(xiàn)在看來,你們兩人里,倒是你這個徒弟為主,她這個師傅為輔?!?br/> 秦清再次審視了一遍寧宣,似乎意外他的冷靜,最后也老老實實承認(rèn)了,“你說的沒錯,我這次找你們,雖是通風(fēng)報信,也是另有目的。李長老雖然絕對愿意來抓你們,但家族不能浪費資源,他這次也另外兼具一個任務(wù),恰好也在陽關(guān)城?!?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