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和煦的日光洋洋地灑在江面上,溫潤中夾雜著潮冷的濕氣,此刻在江邊欣賞風景,倒也不失別樣的風味。
正月里家家戶戶都在忙著置辦禮品迎新春,老先生如同雕塑一般兀立在塘江江畔,寬大的袍子隨風左消右長,花白的頭發(fā)已被吹拂地凌亂,但他好像并不在意這些。他在江畔立了足足一柱香的時間,才開口說了句平淡無常的話:“你好像很擔心的樣子嗎?”
王仙芝一改往日的雄風,很溫順地站在老先生的聲旁,現(xiàn)在無論說什么都無濟于事,與其惹禍上身還不如閉口不言。
“你一定在心里怪老夫私心,徒讓你準備這么長時間,最后卻便宜了黃巢,不是嗎?”老先生徐徐對著錢塘江水訴說道,面具之下的聲音嘶啞地流轉(zhuǎn)在江畔。
此刻,王仙芝還顧不上去回復老先生的問題,因為他看見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正月里的江海上是停止船舶肆意行走的,除非是官船,可那艘大的可怕的樓船絕不是官運船舶。雖隔遠處相望,但也能依稀辨出它的高度約三丈有余,起樓四五層,長度約莫二十來丈,更令人咋舌的是,如此龐然大物竟然在水中如履平地,實在令人匪夷所思。
在王仙芝驚詫之余,老先生又做出了一件令他匪夷所思的事情,只見老先生竟然將自己的面具當著王仙芝的面摘了下來,慢聲說道:“仙芝,你覺得那玩意如何?”
兩只眼睛瞪得如卵石般大的王仙芝,慌忙跪在地上,不敢直視老先生,連番磕頭認錯。他起先只覺胳膊一麻,之后緊接著四肢全沒了知覺,身子已被老先生莫名其妙地托了起來。
這是王仙芝第一次見老先生的臉,他的臉似乎很俊俏,除了眼角處有幾道曲折的魚尾紋外,其他部分竟比王仙芝的臉似乎保養(yǎng)得還要好一些。對比他那花白相間的須發(fā)和年齡,這冷峻的容貌顯得格格不入,但也更顯得穩(wěn)重。
王仙芝極力地在控制著渾身的顫抖,道:“老……先生,您今天怎么會……”
說話間,樓船已行至江畔。
老先生回身沖著樓船笑了笑,擺手示意停下,說道:“仙芝,你是想說老夫怎么會這般地不正常吧!這正是今日老夫留你在身邊的真正原因,??吭诮叺哪侵积嬋淮笪锸抢戏蛸M盡心思,花了十年之余的的功夫打造的戰(zhàn)艦,它有一個名字,叫做‘雁靈’。”
接踵而至的環(huán)環(huán)變故,已讓王仙芝瞠目咋舌,現(xiàn)在只懂得聽老先生說教,哪還記得自己會說話的事情,怔怔地點頭、搖頭已作回答。
老先生見他那般木訥的表情,已對他放下了以前的戒心,鄙視道:“雁靈浴火,太沖逢生;落翼幻世,四海朝闕。這便是‘雁靈’的由來,有了它的存在,日后你在江海之中將再無敵手?!?br/> 王仙芝唏噓了片刻,猛地回過神來,頭抬到了一半還未接觸到老先生的雙眼,便不自然地低了下去,沉聲道:“屬下忽地想起一件事,前日有探子相報說云稹一行人在巴山之地,失去了蹤跡?!?br/> 還對自己的作品賞識不已的老先生聽到這話,不由凝起劍眉,喃喃地仰起頭,嘆道:“他可算是去了!藥王谷么,哼,久——違——了?!?br/> 藥王山莊大門敞開后,迎面的是兩個面朝大門,滿目兇光的石獅子。云稹起初剛推開門后,委實被它們嚇了一跳,心里不由納悶一般的貴族豪宅都是門前面蹲著獅子,怎么到了藥王山莊什么都變了,連石獅子都被安置在了門后。
云稹環(huán)視四周并沒有其他的分叉路,全是生硬的墻體,偌大的山莊竟沒一個房間,傳出去別人肯定不會相信。他在墻壁邊俯身蹲下去,隱約中還能聽見溪流的聲音,找了半天都沒找出門道,自己實在不愿意去做翻墻的茍且之事,無奈地在墻上拍了一下,瞬間臉變得蠟黃。
墻體之間“吱吱”作響,似乎是觸碰到了機關之類的東西。云稹大駭,急身縱跳了出去,從大門里穿出,信手將其緊閉,背后的羽箭發(fā)出“簌簌”之聲,悉數(shù)落在了朱門之上。
“你姥姥的菜皮,差點沒著了道!”云稹將天行劍插在背上,雙手插在腰間,指著朱門謾罵著重新又打開了大門。
但見朱門前面已突兀起指頭大小的疙瘩,云稹暗暗叫苦,難怪機關啟動的緩慢,原來箭矢的力道這般強,門后的羽箭頭部全部沒入了朱門,只剩下一尺左右的箭身兀自“嗡嗡”作響,還未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