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冷了,烏骨里從陷入的情緒中驚醒,睜開眼睛,走出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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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女重九和瑰引見她瘦得脫了形,手上腳上更有鐐銬和繩子捆綁勒出來的傷痕,一邊為她上藥,一邊心疼得直掉眼淚。燕燕親自捧來了一堆美食,擺在烏骨里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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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烏骨里只是一臉漠然地看著她們?yōu)樗纤?,看著她們把所有好吃的東西捧到她面前。她一點(diǎn)兒也不想吃東西,然而接下來的事情,需要力氣去做。于是,她端起奶茶,大口地喝著;拿起餑餑,大口地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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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燕目瞪口呆地看著烏骨里風(fēng)卷殘?jiān)瓢愠粤艘槐P餑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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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骨里吃完就站起來問她:“爹爹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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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燕怔了怔,好不容易找回話頭:“二姐,爹爹說,怕你剛回來身體不適,讓你先梳洗沐浴,好好休息,三天后再開家宴為你慶祝?!?br/> ?
烏骨里垂首苦笑一聲:“爹爹還是那樣疼惜我們?!?br/> ?
燕燕欲言又止,她想說,她為了這件事,獨(dú)自離家,去路上伏擊信使,卻反中埋伏,險(xiǎn)些性命不保;她想說,為了追回密函,她冒險(xiǎn)入宮,九死一生??墒牵f這些又有什么用呢?二姐已經(jīng)這樣慘了,自己再說這個(gè),豈不是令得她更傷心難過,內(nèi)疚不安,甚至是責(zé)怪自己連累全家?她終于咽下了所有的話,只苦著臉撒嬌道:“哪有啊,爹爹可罰得我好慘呢!”她說這一句話,本是引著烏骨里來問的,誰知道烏骨里經(jīng)此一番牢獄之災(zāi),性情竟然變了許多,素日最好與她嘰嘰喳喳的,此時(shí)卻對(duì)這些事毫無興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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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下她只得自己道:“爹爹說我老是闖禍,罰我給他的書房整理資料,要把太祖建國以來,所有的戰(zhàn)役和政令都分門別類,還要我對(duì)這些寫十篇心得。說沒完成,或者完成了沒通過,都不準(zhǔn)我再出門了。二姐,你說我慘不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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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骨里苦笑一聲,輕撫著妹妹的頭,低聲道:“你這小丫頭,現(xiàn)在還能為這種小事發(fā)愁,你不知道自己有多幸運(yùn)呢?!?br/> ?
燕燕愣住了,忽然抱住烏骨里哭了:“二姐,你都經(jīng)歷了什么???你別這樣,我害怕你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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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骨里輕輕地推開燕燕,道:“好了,我問你,爹爹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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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燕無奈,只好抹著淚道:“在書房?!?br/> ?
烏骨里點(diǎn)了點(diǎn)頭,站起來就要走出去。燕燕見狀急了,忙拉住她:“二姐,你去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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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骨里低頭看著燕燕,憐愛地輕撫著燕燕的頭:“我去找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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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燕不解:“二姐,你才剛剛出獄,又累又乏,何不好好睡一覺,等休息好了再說?!?br/> ?
烏骨里苦笑:“我有急事要見爹爹?!闭f著,身子不由得晃了一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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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燕忙扶住她,見她臉色慘白,更是心疼,叫道:“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啊,你看你的臉色這么難看,瘦成這樣,還帶著傷呢。就算你這次做錯(cuò)了事,可你也這么慘了,爹爹一向疼我們,不會(huì)責(zé)罰你的。再說就算要責(zé)罰你,還有我,有大姐幫你頂罪呢。真不行,你先睡一覺,等明日我拉著爹爹來看你?!?br/> ?
烏骨里看著燕燕一臉著急的樣子,笑了笑:“我就是要這樣去見爹爹才好,我這樣慘,爹爹才會(huì)心疼我,才會(huì)答應(yīng)我的要求啊?!?br/> ?
燕燕一怔:“你有什么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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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骨里卻已經(jīng)轉(zhuǎn)身,向外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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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燕急了,忙上前去扶烏骨里,又招呼侍女幫忙,一直扶著烏骨里到了蕭思溫的書房外。她正要扶著烏骨里進(jìn)去,對(duì)方卻推開她道:“這件事,只能是我和爹爹說,你不許進(jìn)來?!?br/> ?
燕燕一怔,卻見烏骨里掀開簾子,已經(jīng)進(jìn)了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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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燕心里著急又不敢進(jìn)去,轉(zhuǎn)念一想,忙轉(zhuǎn)身去找大姐想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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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思溫正在書房看書,見烏骨里進(jìn)來,驚得書都落到了書桌上:“烏骨里,你怎么來了?怎么不好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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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骨里搖搖晃晃地走到書桌后面,忽然跪在蕭思溫面前,道:“爹爹,我有事要求你?!?br/> ?
蕭思溫的臉沉了下去。他一揮手,書房中侍候的書童忙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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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思溫低頭,看著女兒蒼白而倔強(qiáng)的臉,心中絞痛,竟一時(shí)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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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骨里也不說話,就這么靜靜地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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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思溫忽然道:“烏骨里,你這次吃了這么多苦頭,可曾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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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骨里跪在蕭思溫面前,聽了父親之言,心中一怔,然而見父親目光炯炯地看著自己,想起喜隱,還是咬咬牙,答:“女兒不悔?!?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