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被關(guān)進了詔獄,紀尋前腳剛走,他們便被關(guān)了進來,世事無常不外如是。
被關(guān)在陰暗牢房里面的眾人,心情都很復(fù)雜,大家明知道魏忠賢要用他們引來紀尋,卻毫無辦法,他們甚至無法確定自己內(nèi)心的想法,他們不希望紀尋來,卻又希望紀尋來,他們的徘徊經(jīng)久不絕,很多時候,忐忑,比之肉體的折磨更加令人難以承受。
而相比于大家,蕓娘所受的折磨更甚,甚至不可同日而語,因為那一眼,讓他看清了魏忠賢的面貌,那張臉于記憶中那張臉如此的相似,漸漸重合,讓蕓娘不得不信。
此時的蕓娘很想死,但放不下,放不下大家,放不下小青璇,更放不下紀尋。
兩年前的蕓娘,對人生是沒有奢望的,她幼年不幸,攤上了個混賬無賴的爹,在八歲時被他爹賣了還賭賬,之后十余年,她更是被轉(zhuǎn)賣了許多次,寂靜輾轉(zhuǎn)被賣到了紀家這才稍微安定了下來,那時節(jié)的蕓娘覺得,只要能夠穩(wěn)定下來本本分分的活著便是此生最大的幸福了。
后來,她遇到了重生之后的紀尋,從此,她的人生被改寫,她漸漸得到了從未敢奢望過的幸福,她甚至即將嫁給紀尋,天知道被紀尋求婚的那一夜,她的幸福感有多么濃多么厚。那一刻的蕓娘,深信自己被上天眷顧,她即將成為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但,禍事降臨的毫無征兆,若然只能認命倒還罷了,但,自那一眼之后,蕓娘覺得自己或許有能力改寫這結(jié)局。因為,記憶中那個混賬無賴的親爹,就是此時的魏忠賢,他原叫魏進忠,現(xiàn)在卻叫魏忠賢。
蕓娘發(fā)自內(nèi)心的不想認這門親,她想不了許多,只是從內(nèi)心深處排斥,她甚至不想面對,此刻的她只想死,她甚至打定主意,便死了罷,死了便一了百了了。
只是,她的決心只持續(xù)了一日夜,當(dāng)她眼睜睜的看著許靖的傷勢逐漸嚴重,當(dāng)她眼睜睜的看著兩個孩子的生命在逐漸消逝時,她的決心在一點一滴的瓦解。
她不知道自己做的對不對,可她還是走到牢門處,對被魏忠賢轉(zhuǎn)門派過來監(jiān)視的那個太監(jiān)說:“我這里有一塊玉佩,請你轉(zhuǎn)交給魏忠賢,并請告訴他,我乳名囡囡。記住,要親手交給魏忠賢,他只要親眼見到,一定會大大獎賞你的?!蹦怯衽鍖嵲谧玖?,怕是連一文錢都不值,可蕓娘卻將之保管了十多年,因為這塊玉佩是他娘留給她的唯一念想,她還知道,這玉佩是魏忠賢送給她娘的。而實際上,蕓娘也不確定魏忠賢還認不認識這玉佩,他甚至不確定魏忠賢愿不愿意認她這個女兒,但她還是想試一試,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兩個孩子。
有的時候,一念的回轉(zhuǎn)便能改變一個人一生,便如此刻這個名叫錢青的小太監(jiān),他若如大多數(shù)人那般對蕓娘嗤之以鼻置之不理,那么他的一生便也只能如此,歷史亦不會有絲毫的改變,之后蕓娘他們會死,紀尋也會死,當(dāng)然,魏忠賢也活不了太久了,他這個小太監(jiān)也只能還是小太監(jiān)。但鬼神神差的,錢青接過了這塊拙劣的玉佩,也不知是誰給他的勇氣和決心讓他決定冒著被毒打一頓的風(fēng)險去闖這一遭。
于是,錢青接過了玉佩,當(dāng)即趕往魏忠賢的住處,他很順利的將玉佩交到了魏忠賢的手上,然后很忐忑的等待著魏忠賢的反應(yīng)。
半晌后,錢青陷入了此生從未有過的狂喜,因為他看見本應(yīng)毫無人性惡事做絕的魏忠賢此刻竟淚流滿面,握著玉佩的手止不住的顫抖,想要下床竟也站不穩(wěn),確實呲溜一下滾了下來,但他不在意,只是緊緊的拉住錢青的手臂,顫抖著說:“我的囡囡在哪,我的囡囡在哪,快帶我去,快帶我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