夾棍一出自然無往而不利。
五十萬貫而已。
好吧,五十萬貫其實對于應天這些世家名門來說,并不是一個真正很夸張的數(shù)字,這座城市是農(nóng)業(yè)中心,商業(yè)中心,陪都之一,光宰相級別的官員就出了好幾個,張方平,趙概,王堯臣……
這個就是那個狀元。
而趙概則是同科探花,那一科鼎甲除了榜眼韓琦,剩下狀元和探花全是應天人。
宰相家??!
拿不出十萬八萬的豈不是讓人笑話?
如果拿不出那一定是裝窮,故意隱藏家財不拿,而故意不拿往淺了說就是不給中山王面子,往深了說就是阻撓中山王迎接太上皇的大事,再深了說那就是劉延慶同謀。所以對于這樣的人,必須得上夾棍嚴刑拷問,直到他們表明心跡,如何表明心跡自然就是掏錢了。不拿出錢來,如何證明他們不是劉延慶同謀,不是故意阻撓大軍迎太上皇,不是故意打中山王的臉呢?
然后這些世家名門目前為首的男人就一個個被扔進大牢。
其實也沒真夾。
就是讓他們在大牢住上一晚,基本上第二天他們的家人就都老老實實把錢送到了王躍手中,以至于楊再興都有點后悔了,認為應該要一百萬貫而不是五十萬貫……
這個壞人!
當然,其他人對這個結果已經(jīng)非常滿意了。
這剛出府界就到手五十萬??!
中山王撈錢之能力,簡直就是令人驚嘆!
就是這手段……
“什么合適不合適?兄弟們是要去拼命的,咱們連命都拿出來了,這些后面坐享其成的,拿出些錢來給兄弟們養(yǎng)活父母妻兒不是天經(jīng)地義?要我說就是大帥這法子才對,過去咱們就是太老實,我就納悶了,咱們這些拿刀子的,過去為何就那么怕這些拿著筆桿子的?他們的筆桿子難道比我們手中的刀子還狠?
狗生龍角,麒麟之相!
拿夾棍夾在他們頭上,看他們還敢不敢胡言亂語說這種話!”
折彥質(zhì)說道。
楊震等人深以為然。
“老朽只是覺得,這般終究有些……”
楊惟忠欲言又止。
他是迎上皇副使,實際上就是王躍的副手,這家伙也已經(jīng)五十多,而且頭上帶承宣使銜,算是西軍里面種師道同輩的老將,干活賣力,任勞任怨,打仗也舍得拼命,平日老老實實從不給上司添堵。
跟誰都能合作。
種師道,章楶,劉法,劉仲武,折開適還有童貫,可以說西軍主要將帥都能放心用他。
他在戰(zhàn)場上也從不掉鏈子。
當然,也不會有突出表現(xiàn),總得來說就是一個萬金油式的人物,大宋朝廷最喜歡的將領典范,或者說最馴順的將領典范,完全被文官體系給洗腦了的武將模板。
不過本質(zhì)上他是一個合格的將領。
戰(zhàn)場上從不逃跑,就算逃跑也是別人都逃跑以后,他才不得不跟著逃跑,沖鋒時候也敢真沖鋒,原本歷史上白溝潰敗后,就是他拼死沖殺才護住種師道沒被遼軍活捉。哪怕建炎初年大崩潰時候,他仍舊能夠背水列陣掩護趙九妹逃跑,最終悲劇的是他的一切功績因為兩個部下而蕩然無存……
他是苗傅和劉正彥的直屬上司??!
雖然他真不知道那倆的事。
但作為兩人的直屬上司,最終還是免不了被牽連。
當然,現(xiàn)在處境也差不多。
“有些怎樣?”
王躍笑容溫和地說道。
“唉!”
楊惟忠長嘆一聲。
儼然一個知道突然得知老婆出軌,卻又因為自身原因不得不選擇原諒的老男人。
“這里是二十五萬貫,我這個人最公平了,總共五十萬,我留下二十五萬算常勝軍的,這些歸你們,你們自己商議如何分,那個我就不管了,但別虧待了兄弟們!”
王躍說道。
他身旁楊再興一揮手,然后一個個車夫推著車子進來,將一麻袋一麻袋的銅錢直接倒下,折彥質(zhì)等人一片歡騰,楊惟忠繼續(xù)惆悵,估計對自己的前途也很迷茫。他老實一輩子,這突然就驕兵悍將了,真的有點世界觀崩塌的味道,這才剛出京城,就已經(jīng)開始荼毒士紳,綁架豪門,夾棍拷餉了,這再走下來,還不知道得無法無天到何種地步。
可他也不敢管啊!
“楊公是哪里人?”
王躍湊到他旁邊微笑著問道。
在他們后面不遠處,那些驕兵悍將們正快樂地圍著麻袋,儼然一群圍著篝火狂歡的食人族。
“下官環(huán)州通遠,乃西蕃歸國者。”
楊惟忠說道。
“您這也不像蕃人?。 ?br/>
王躍看著他那標準的漢人面孔說道。
“下官乃漢人,祖上避亂逃入蕃人之中求生,故此也算蕃人?!?br/>
楊惟忠說道。
“我倒是在燕山府,聽那些契丹人說起一件事情,說當年高陽關陣亡的大將康保裔其實沒死,只是受傷被遼國俘虜,而且后來還在遼國繼續(xù)做到節(jié)度使,為了避免朝廷知道禍及族人所以改姓楊。然后他這一脈繼續(xù)在遼國繁衍生息,但有個后代,因為仰慕大宋,在哲宗初年從遼國逃走,據(jù)說逃到了西蕃,然后又以蕃人身份轉(zhuǎn)投大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