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也就是四月二十六號，洞察模型的倒數(shù)第二天。
　　
　　今天所有的實驗任務乍然而止，全天時間，72個實驗班全部停課，專門進行問卷調查，并接受專家組的抽樣測寫。
　　
　　差不多有20幾個問卷，而且今天可能做不完，明天還要再進行一個上午。
　　
　　這個實驗太珍貴了，其中的每一項數(shù)據(jù)更加珍貴，所以要盡可能的得到詳細數(shù)據(jù)，越詳細越好。而明天下午則是全員參加的總結大會。
　　
　　一大早，四個任務班來到西校舍的保障辦公室。
　　
　　他們也要做一些問卷，以及抽樣詳述。只不過，任務反倒沒有72個實驗班重。
　　
　　所以，差不多一上午就能搞定，下午就可以收拾東西滾蛋了。
　　
　　說實話，大伙兒都有點不舍得，雖然他們也知道，在實驗里，大伙兒干的事兒要多惡心有多惡心。
　　
　　可是，這無疑是一場難得的人生經(jīng)歷，能回味好久。
　　
　　尤其是當他們在實驗進行中，得到輔助專家以及負責組的肯定，那種成就感，和考多少多少名是不一樣的。
　　
　　正傷感著，齊磊甩著書包，哼著歌進來。
　　
　　“今兒老百姓啊...咱們要高興？”
　　
　　“今兒老百姓啊，吼嗨~~！真呀真高興！”
　　
　　大伙兒眉頭一皺，咋那么欠揍呢？
　　
　　這些天，大伙兒也算是看出來了，齊磊這孫子，是真壞啊！
　　
　　宋小樂撇著大嘴，“瞅把你美的，嘚瑟啥??？”
　　
　　“就是的！”錢宏俊飄著眼白，“我發(fā)現(xiàn)他吧，就老感覺自己可牛b了，其實啥也不是！”
　　
　　李沫則是頭也不抬，故作淡定，“齊磊同學，路還長，別太驕傲了哈！”
　　
　　齊磊怔在門口，“嚓，我惹你們了？都打擊我干啥？”
　　
　　大伙兒沒說話，盡量表現(xiàn)出這人有病，這人和我們沒關系，我們很淡然的姿態(tài)。
　　
　　“只是一次過家家的游戲而已，你啊，可以考慮去做幼教?！?br/>　　
　　“當個男幼師，給小朋友們設計點游戲還是比較有前途的，干不了什么大事兒。”
　　
　　齊磊瞇眼，半天蹦出一句，“無、知、的、人、類！”
　　
　　結果，大伙兒齊刷刷回了句，“就你不無知?。〗苹那莴F！”
　　
　　正鬧著，章南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到了門口，齊磊以為是找他的，“章...校長！有事啊？”
　　
　　章南瞥了他一眼，“干你該干的！”
　　
　　不理齊磊，朝李沫招了招手，示意她出來一下。
　　
　　弄的齊磊還挺奇怪，堂堂大校長找四眼妹干啥？
　　
　　而在辦公室門外，章南和藹地笑著，“聽說，你要學文了？想好了嗎？”
　　
　　......
　　
　　“如果你自己真的有這方面的興趣，學校是支持你們的，也尊重你的意愿?！?br/>　　
　　......
　　
　　“而且，其實趙教授是有心教你的?！?br/>　　
　　李沫一聽，大喜過望，“真的嗎？”
　　
　　章南笑著搖頭，“別急，聽我說?！?br/>　　
　　章南和李沫在門外聊了好半天才走。
　　
　　隨后，李沫回到屋里，繼續(xù)干她的事兒，只是嘴角總是掛著傻樂。
　　
　　大伙兒問她，校長找她什么事兒，她也不說。
　　
　　反而嗆聲，“小孩家家的，瞎打聽什么？說了你們也不懂！”
　　
　　.....
　　
　　臨近中午時，廖凡義和一班那個人大的經(jīng)濟學教授姓趙的，還有昨天那個怨氣很深的老太太，三人推門而入。
　　
　　大伙兒趕緊站起來迎著。
　　
　　李沫本來也想站起來的，可是不知道為什么，沒動。
　　
　　廖凡義對于眾人的反應也不在意，一笑道：“忙你們的，我們和齊磊聊會天?！?br/>　　
　　他們是專程來找齊磊的。
　　
　　大伙兒一聽，都暗自撇嘴，無聲地坐了回去。
　　
　　心說，可別捧他了，都要上天了，踩著云彩唱《今兒個要高興》，可還行？
　　
　　嘴里酸酸的，卻是只能閉嘴。
　　
　　而廖凡義這邊，三個人和齊磊圍著土爐子坐下。
　　
　　臨近五月的東北其實已經(jīng)很緩和了，只是這邊的爐子一直都沒拆，早晚天涼時也才點上熏一熏熱乎氣兒。
　　
　　這時，廖凡義向齊磊正式介紹道：“這位是fgw宏觀經(jīng)濟研究院的常蘭芳院長?！?br/>　　
　　齊磊嚇了一下，知道來頭很大，沒想到這么大。
　　
　　早知道這么大，昨天就不那么硬氣啊！
　　
　　眼珠子一轉，賊臭不要臉地叫人：“常奶奶！”
　　
　　老太太聽他直接叫“奶奶”了，也是無語了。
　　
　　指著齊磊笑罵，“搞傳播學的，都沒臉沒皮??！”
　　
　　這話不光把齊磊罵了，把廖凡義也裝里面了?？上В靶×巍蓖疽稽c脾氣都沒有。
　　
　　因為就常蘭芳這個歲數(shù)，這個輩分，還有地位，他也就是三十多了叫不出口，否則他也得樂顛顛地叫一聲常奶奶。
　　
　　對于常老太太的揶揄，齊磊一點沒當回事。
　　
　　人家說的沒錯，確實沒臉沒皮。你別看張小孩兒情商是負數(shù)，可也知道沒臉沒皮是基本素養(yǎng)。
　　
　　到了齊磊這個段位，甚至能頂句嘴，“您這可是抬舉我了，我才高二，可不是搞傳播的！”
　　
　　老太太搖頭，拿他沒辦法，“我看你這高中上不上都一樣，都能給小廖上課了，直接跳級上大學吧！”
　　
　　這話齊磊就沒法接了。
　　
　　拿他和廖凡義比，那就是折煞他了，他還遠沒到廖凡義的水平，而且是沾了重生的光。
　　
　　況且，如果說齊磊最尊重的老師是老劉，那第二個就是廖凡義。
　　
　　調侃了幾句，氣氛不似剛剛那般尷尬，常老太太才說到正題，“孩子，別以為嘴甜就不記你的仇了！”
　　
　　“記住，你欠我一篇論文，還有第五階段實驗的詳細報告。這個沒商量！”
　　
　　“呃......”齊磊一窘，“不寫不行嗎？”
　　
　　常老太太沒正面回答，而是反問齊磊，“你覺得呢？”
　　
　　齊磊登時就放棄了，“好吧，您最大，您說了算！”
　　
　　“其實，我本來也要把第五階段的詳細報告寫出來的，本來也打算交給您?！?br/>　　
　　這話半真半假，要寫出來是真，但是，交給常蘭芳就有點溜須拍馬的感覺了。
　　
　　而常老太太一聽，倒是驚訝了。
　　
　　“你本來就要寫詳細報告？難道，你也知道我為什么這么需要第五階段？”
　　
　　齊磊笑了，“知道，經(jīng)濟學家都是馬后炮嘛！”
　　
　　“你.....”
　　
　　此言一出，常蘭芳和趙教授老臉一紅，噎住了。
　　
　　指著齊磊半天無言，突然對廖凡義建議道：“以后得管管他這張嘴，太不招人待見！”
　　
　　罵人不揭短，這熊孩子，上來就戳痛處的。
　　
　　殊不知，齊磊還真不是揭短，頂多算是自我調侃。
　　
　　別忘了，他前世大學本科學的是國際貿(mào)易，經(jīng)濟學是必修。
　　
　　雖然也只是一點皮毛吧，但是經(jīng)濟學最大的“?！?，還是知道的。
　　
　　......
　　
　　文科，也就是人文社會科學，最大的難點就是實驗。
　　
　　實驗不好做，要么困難極大不容易實施，要么就是有倫理障礙，也就是人道主義問題。
　　
　　所以，你看社科類的專業(yè)里面很多都不叫理論，而只能稱之為“概念”。
　　
　　理論是得到證實的，有因果關系的。而概念，完全就是靠猜。
　　
　　而到了經(jīng)濟學這里，就更不堪了，不但實驗難做，甚至就是沒法做。
　　
　　而且，一個經(jīng)濟學概念往往就是此一時彼一時，今天還管用，明天就打臉，就是這么魔幻。
　　
　　所以，別的學科調侃經(jīng)濟學就是“馬后炮”。
　　
　　連著名的經(jīng)濟學家張五常先生自己都在書里說，經(jīng)濟學是對社會現(xiàn)象的“解釋，而不是預測。
　　
　　等于承認了是馬后炮！
　　
　　所以，這詞兒，哪個經(jīng)濟學家聽了都得炸。
　　
　　而且，確實是做不到預測。
　　
　　這就是為什么，常蘭芳昨天那么激動。
　　
　　因為洞察模型的第五階段，不僅僅是傳播學上的意義重大，對于國內(nèi)的宏觀經(jīng)濟，以及經(jīng)濟學來說，都有著非凡的意義。
　　
　　只因為，齊磊在實驗里實現(xiàn)了“預測”。
　　
　　這么說吧，別說是通過實驗對未來經(jīng)濟模型進行了一次預測和推演了，你就是把已經(jīng)發(fā)生的中國經(jīng)濟做一個解釋，那都是可以封神的。
　　
　　后世有這樣一句話，“誰能解開中國經(jīng)濟騰飛的秘密，誰就能拿諾貝爾獎”。
　　
　　這可不是夸張，是真事兒。
　　
　　中國是怎么崛起的？老外弄不明白，更別說預測了。
　　
　　因為誰都知道，中國騰飛除了經(jīng)濟學之外，還有文化上的思考。
　　
　　他們搞不懂中國文化，當然也就沒法對中國經(jīng)濟做出解釋。
　　
　　而中國人自己...
　　
　　嗯，我們自己的經(jīng)濟學家可能明白怎么回事，也可以做出解釋。
　　
　　只不過...
　　
　　我不告訴你！告訴你，你也聽不懂。
　　
　?。ㄟ@才是最大的凡爾賽。）
　　
　　此時，齊磊很是豪爽，“我知道，常奶奶您找到一個實驗模型不容易。這樣，暑假的時候，等我靜下心來，好好給您寫一份報告。您看行嗎？”
　　
　　常蘭芳不答，卻是關注別處，“你還懂經(jīng)濟學？”
　　
　　齊磊，“呃?！秉c了點頭，“懂一點，看過一些相關的書?！?br/>　　
　　常蘭芳聽罷，一拍大腿，“那你還搞什么傳播?。磕銘摳憬?jīng)濟?。　?br/>　　
　　能設計出一班的任務腳本，還有第五階段的經(jīng)濟模型，這絕對是個人才??！
　　
　　“別學傳播了，沒前途，學經(jīng)濟吧！”
　　
　　齊磊，“......”
　　
　　廖凡義：“......”
　　
　　齊磊是無語，他那點經(jīng)濟學底子，僅限于混點學分兒。
　　
　　而廖凡義臉都綠了，這老奶奶，幫你忙怎么還挖墻角呢??？
　　
　　可是，常蘭芳可不管那么多，“真的，你去清華吧！國內(nèi)最好的經(jīng)濟學專業(yè)，前途無量?！?br/>　　
　　弄的齊磊都不知道說啥了。
　　
　　我不想學經(jīng)濟，不想讓人調侃是“馬后炮”？我喜歡臉皮厚？
　　
　　可是，他沒說話，那邊李沫可是在一直聽墻根呢！
　　
　　一聽，什么玩意？清華是最好的？
　　
　　眼珠子一轉，沒忍住，來了句，“常奶奶，不是說人大最好嗎？”
　　
　　常蘭芳抬頭瞪了眼，“誰說的？差不多是真的，不過，還是清北強一點?！?br/>　　
　　結果，李沫一聽就不樂意了，指著趙教授，“好啊，老趙頭兒，你騙我！你不是說人大最好嗎？”
　　
　　趙教授騰的一下臉就紅了。
　　
　　其實也沒毛病啊，清北和人大在經(jīng)濟學方面確實沒多大差距。
　　
　　再說了，常奶奶那是清華出來的，當然替清華說話。我一個人大教授，說人大好有毛病嗎??？
　　
　　還沒等他說話，李沫來了句：“那我考清華經(jīng)濟學！”撇了趙教授一眼，“你不要我拉倒，我還不去了呢！”
　　
　　“誒誒誒！？”趙教授瞪了眼，“我...我啥時候說過不要你了?。俊?br/>　　
　　“再說了。”趙教授就差沒蹦起來，“你不是要學物理嗎？啥時候又要學經(jīng)濟了?。俊?br/>　　
　　李沫，“我改了啊！我要學經(jīng)濟?！?br/>　　
　　趙教授一聽，差點沒笑出聲兒，“好??！太好了！學經(jīng)濟好，我?guī)?！?br/>　　
　　李沫，“不用，我去清華！”
　　
　　“嘎！？”趙教授沒噎死，急了，“我是你的啟蒙老師！”
　　
　　李沫梗著脖子，“就不去！誰讓你逗我玩！”
　　
　　趙教授冤死了，我逗你了？從哪得出的結論？
　　
　　登時，趙教授也不管常奶奶這邊了，湊上去。
　　
　　“人大好！你來，我誠心教你，不比你去清華人生地不熟的強?！?br/>　　
　　“不去！你嫌棄我?！?br/>　　
　　“我沒有！”
　　
　　“你有！你說逗我玩，讓我別當真?！?br/>　　
　　“我那是怕你理換文不適應，為你好！你這丫頭，咋不識好歹呢？”
　　
　　“才不是呢！你就是嫌我是小地方的，不配！”
　　
　　“我沒有！”
　　
　　“有！”
　　
　　“我給你保送！”
　　
　　“不要！我學習好，能考。”
　　
　　“那本碩連讀總行了吧？？”
　　
　　“不稀罕！我要讀博士，要做博士后?！?br/>　　
　　趙教授瞪著眼，“你個小丫頭片子，敲詐是吧??？別獅子大開口哈！”
　　
　　“看看，看看！還說不嫌棄？不去了！”
　　
　　“......”
　　
　　一老一少，吵起來了。
　　
　　......
　　
　　常蘭芳看著那兩個人也是好氣好笑，挺大個人了，讓一個小姑娘拿捏了。
　　
　　是真拿捏了，還是真看好了，在那逗孩子玩呢?。?br/>　　
　　對齊磊來了句，“經(jīng)濟學挺好的，好好考慮一下！”
　　
　　說完就走了。
　　
　　齊磊答應她寫詳細報告，這就放心了。而她現(xiàn)在還有很多關于第五階段的想法，要回去和幾個同行好好“吵一架”，商量商量。
　　
　　好吧，經(jīng)濟學第二大定律：沒有哪兩個經(jīng)濟學家是可以和平相處的。
　　
　　因為“馬后炮”得出的解釋都不一樣?。?br/>　　
　　回到主樓的主議室，幾個搞經(jīng)濟的正湊在一塊兒，研究一班的數(shù)據(jù)和報告呢！
　　
　　別的領域，也是幾個專家一堆的討論著，只是沒經(jīng)濟學家這邊嗓門大，吵的兇。
　　
　　章南端著熱水瓶，親自端茶倒水。
　　
　　常奶奶一進來，就聽幾個同行在那吵。
　　
　　“這個李沫不錯啊，她先提出來的融資和資源整合。而且，高中生寫的總結報告，都能拿到大學里做畢業(yè)論文了。”
　　
　　另一個道：“老趙手把手教的吧？教的還算行，就老趙那個水平，只能說這孩子有點天賦?！?br/>　　
　　另一個，“可惜了！這么好的苗子，讓老趙教壞了?！?br/>　　
　　這個世界天才有很多，可是有機會在這些大羅金仙面前展示才華的，卻很少。
　　
　　所以說，才華和機遇同樣重要。
　　
　　至少在這場實驗里，除了齊磊，最能進入大伙兒視野的，就是李沫。
　　
　　常奶奶一進來就聽他們在議論，多了句嘴，“別琢磨了，小趙已經(jīng)預定了，博士后都快被忽悠出去了。”
　　
　　說完就不客套了，拿出紙筆整理思路，一會兒好展開討論。
　　
　　可是，幾個同行卻不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