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索弜撲上來的招式,戈武心中了然,也是右足頓地發(fā)力,猱身而上,左拳對著索弜的面門擊出,在快要擊中索弜面門時,見對方拳頭也疾速朝自己面門而來,只得側身變招。兩人側身錯開,斜滑一步,再次對峙。
“搞什么啊,求雨嘛?”看二人幾乎一致的招式,僅只拳風交匯,便錯身而過,仿似求雨的巫舞,索讓不滿的嘟噥。
正說話間,兩人已經(jīng)纏斗在一處,只聽得一連串的“啪啪啪”,還未看清,兩人卻已分開。
“你是戈武師兄?”索弜問道。
“是!”他笑,審視地看著索弜,“師傅他老人家可好?”
“好。師傅在這里住了四年,上個月忽然說要走,怎么留都留不住,第二天就走了?!彼鲝x說?!耙膊豢险f是要去哪里,只說緣份已盡,有緣再見?!?br/> 戈武嘆一聲,道:“行所當行,止于當止。師傅他老人家從來都是這樣。”
索弜還待開言,弟弟索讓已經(jīng)看不下去了,“你們到底打是不打,噼噼啪啪一下,求雨么?拍灰么?”
甘盤大哥看著索讓哈哈大笑,索讓不滿的說,“笑什么,難道說錯了么?”
王子笑,學著索讓的口吻說,“沒說錯啊,他們那么‘噼噼啪啪一下’,可不就是拍灰么?!?br/> 戈武拉著索弜走到王子跟前,鄭重一揖,說:“這是我沒見過面的師弟,索弜?!庇謱λ鲝x說,“師弟,來,重新拜見王子?!?br/> 索弜伏身而拜,道:“拜見王子!”
子昭看著索弜,笑著說:“既然是拜見,我也不可失了禮數(shù),只是匆忙間卻不知道贈你什么……”摸了摸身上,只得腰間所佩玉環(huán),當即解下,要親衛(wèi)送遞給索弜:“恰是有緣!我看你雖處邊鄙之地,卻頗有君子之風,這玉環(huán)便贈送于你?!?br/> 索弜接了,謝過。
索讓見了,也跑過來:“原來給王子見禮還有贈送?我來!我來!”便要擠開索弜,拜見子昭。
戈武笑著對索讓說:“想要王子的贈送么?須得打得過我再說。”
聽得這么一說,索讓悻悻然站著,不知如何是好,眾人哈哈大笑。
小食過后,他來到索弜屋里,見索弜屋子雖然簡陋,卻整潔。
“師弟今年幾歲?”
“十六歲?!?br/> “唔!比我小六歲。師傅教了你四年,就是,你十二歲跟了師傅?”
“是?!?br/> “你比我好,我十三歲從師,師傅教了我三年,我十六歲那年,師傅說我可以出師了,便又云游去了?!备晡鋰@一聲?!爱斈炅曃渲挥X得苦,現(xiàn)在想回到那個時候卻不行了。上個月才走,緣慳一面啊……”
戈武看著索弜,說:“難為師傅找到你,你力氣比我大,速度不比我慢,真要打,我打不過你?!?br/> “師傅說起過師兄,說單打獨斗,我耐力沒有師兄持久,前期也許會占上風,但若真是打下去,我打不過師兄?!彼鲝x說,“師傅又說,若是干戈車馬、行軍打仗,我塊頭大,比你多些優(yōu)勢?!?br/> “你一身武功,留在鄙甸之鄉(xiāng),何來用武之地。王子現(xiàn)今雖小,卻正大仁厚,正是可足輔弼之英主,不如師弟就隨師兄一起去往王都吧。”
索弜沉吟,說,“這事我做不得主,身為長子,若要遠游,得聽父親大人的。”
他看著師弟,想起以前跟著師傅習武的點點滴滴,忽覺得時光飛快,當年那個習武時一邊流汗,一邊流淚的小子,已經(jīng)在教王子習武了。
師傅走的那年,他也剛好是現(xiàn)在索弜這個年紀,師傅只說要去云游,卻沒說學成武藝后他該怎樣。忽然失去師傅的教導和指點,仿似人生失去方向,他在家整整呆了兩年。
第一年里,他把從師傅那里學到的,又再三梳理,整理成冊。
在這一年中,他還在族長的主持下成了親,在成婚那天,族長鄭重其事的告訴他,戈氏一族,乃大禹之后,夏之子孫,他這一支被分封到戈地,便以地為氏,從此便叫了戈氏。
婚禮上,主持儀式的族長對戈武說,希望戈武能夠光大戈氏一族,然而就是這婚禮上的一句話,燃起了他的所有激情和沖動。成親過后,他和族長說,帶了幾個族內(nèi)弟子習武。
在第二年中,在享受燕爾新婚的如膠似漆的同時,便是專一教族內(nèi)弟子習武,他希望在大國林立中,戈氏子弟能持戈沖鋒,為王前驅(qū)。
在師傅走的第三年,他也離開戈地,四海云游。
走的時候,他的妻子為他生了第二個白胖胖的小子,而他的弟子已經(jīng)能夠擔負起教習的責任了。他對妻子說,兒子的私名也叫武,取“戈擊天下,武定中原”的意思,只是這層含義,他連妻子也沒說。
他對接手教習的戈唯說,他會每年托人送些錢貝回來,戈氏子弟識文習武既然開了張,就不要停。
然后,他帶著光大戈氏一族的夢想,也開始了各國的游歷。
他一路南行,經(jīng)過許多地方,但都沒有值得他留下來的理由。
在雀興的父母之國雀方,他遇到了甘盤,甘盤大哥的睿智折服了他,他安心要在雀方扎下根來,跟著甘盤干一番事業(yè),甘盤大哥卻飄然遠引。
臨行時,甘盤和他說,游歷這么多年,累了,再西游一番后,回家將息一陣,便去王都——若在王都得逞所愿,便去信給他,一起做一番事業(yè)。
到了掌燈時分,甘盤把戈武和親衛(wèi)的頭雀興召集到子昭的屋里,看看下一步怎么走,這是這次出來后每天的功課。
“這次出來,加上路途,已有七日。”甘盤大哥對王子說,“你覺得事情解決的關鍵在哪?”
“現(xiàn)在看上去雙方好像已經(jīng)平息爭執(zhí),但到了夏天,關于水的紛爭一樣會再起?!蓖踝舆呄脒呎f,緩緩道來,“更大的問題在于,經(jīng)過去年和今年夏天連續(xù)兩年的爭水,兩族的族人越來越敵視。”
“所以問題也越來越棘手了,”甘盤大哥說。這樣的一問一答每天都會進行,戈武和親衛(wèi)雀興只是一旁看著,并不插言。“要盡快找到雙方都能接受的點。”
“對我們來仲裁調(diào)解,上游的索氏意見更大,因為他們會覺得無論我們怎么判,都會讓北郭氏得利,維持現(xiàn)狀才是索氏的利益所在。上次大事寮的調(diào)解,也是這個原因才沒成?!蓖踝釉掍h一轉,接著說,“上游的那個老農(nóng)發(fā)牢騷,我覺得也許說出了索氏的真實意圖:他們不是不愿意給下游水,而是要充分的水源調(diào)度權——我找到的水源,我引來的水,想給就給點,不給也正當。”
甘盤大哥點頭,王子接著說:“而下游的北郭氏卻明顯不愿意受制于人,這會讓北郭氏長期處于不確定的狀態(tài),上游高興了給點水,不高興了就什么都沒有——下游需要的是確定性,確保在最需要水的時候,能夠有一口活命的水?!?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