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大約二十來人上了官道,馬車?yán)镒氖翘扉L縣令夫人胡章氏,明面上是歸寧,實(shí)是去江寧求情。
吏部文官考課一年一次,三年一任,由上級考核,天長縣隸屬江寧府,一眾官員全由江寧府知府和通判負(fù)責(zé)。天長縣開年便是春瘟,好不容易解決了想捂著,沒捂住,這又著急忙慌的去走動,他不能隨意離開,便讓心腹跟著夫人一起去了。
楚玉在后面走的苦兮兮的,她穿越過來倒習(xí)慣了一些體力勞動,但她昨夜沒睡好,又要隨時注意別落伍了,實(shí)在狼狽,好在路旁樹木茂密,擋風(fēng)遮陽,還不至于灰頭土臉。
走了一上午,到了一處馬鋪,馬鋪有歇馬亭,管事的退到馬車旁問了一句,就讓眾人停下來休息。楚玉長舒一口氣,也找了個地方坐下來,趕緊拿出饅頭吃掉,差點(diǎn)被噎著,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忘記帶水了。
她趕忙拿出炭條補(bǔ)了個妝,跑上前去討水喝——天氣熱,她又不知道什么時候能找到水,脫水就麻煩了。
胡章氏也已進(jìn)了歇馬亭休息,正在小丫鬟小桃的伺候下進(jìn)食,見一個聳頭耷腦的人想進(jìn)門被驛卒攔住了,皺眉聽了一會對一個婆子道:“去看看怎么回事?”
那人站起身應(yīng)是后問了情況回道:“一個去江寧尋親的孤女,渴了想討杯水喝。”
胡章氏皺眉道:“不過一點(diǎn)水,讓周管事的給她吧,休息好了就要開路了!
那婆子去傳了話,周管事的解開馬車旁的水囊甩給她,楚玉跟那婆子道了謝后轉(zhuǎn)身去了門外坐下喝水,邊喝邊唏噓,穿越后混成她這樣的估計她是獨(dú)一份了吧,她是不是得罪了穿越大嬸?!
周管事想跟胡章氏說些什么,想著最近老爺夫人心情不好,又走的官道,楚玉一個女子也翻不起什么大浪,便閉嘴了。
歇了一會,胡章氏身邊的王婆子傳話道下個馬鋪不休息了,緊趕點(diǎn)到驛站好好休息一晚,第二天早點(diǎn)出發(fā)能走兩驛。
楚玉見人上了馬車,拍拍屁.股趕緊跟了上去。
到驛站的時候楚玉傻眼了,天長縣挨著江南,也算富庶之地,驛站修得有模有樣,價格也非常好看,楚玉手上只剩大約二錢碎銀并幾十個銅板,這是留著到了江寧府做打算的,況且這么點(diǎn)錢今晚用了明天也沒了。
楚玉咬牙跟著一眾人進(jìn)去,驛站人不多,馬被驛卒牽去喂食,車架就停在驛站門前,楚玉擔(dān)心第二天眾人走了她聽不到動靜,趁人不注意,躺到了車架下面,就這么將就了一晚,好在天氣并不冷,晚間的時候咬咬牙也就過去了。
第二天天還沒亮,楚玉就聽見人聲了,周管事正指揮著人牽馬過來準(zhǔn)備套上,楚玉慢慢從另一邊爬出來,躲角落里用水囊里的水洗漱一番,又往臉上抹了炭,拿出水囊去灌水,那驛卒以為楚玉是胡章氏的丫頭,很爽快的把水灌滿,還給了她一張餅,楚玉也不客氣,道謝后接了過來。
此時二十里置馬鋪,六十里設(shè)驛站,要走兩驛,差不多從早到晚七八個時辰,好在夏天日長,不用趕夜路,楚玉跟在馬車后面走了一天,等晚上故技重施鉆到馬車下面,脫掉布鞋時,腳底板已經(jīng)起了幾個泡了。她也不敢把水泡掐破,胡亂用水沖了沖撕了手帕纏了一圈又睡下了。
江寧府與天長縣距離約二百里,第二天緊趕慢趕眾人終于在天黑之前到了江寧府,楚玉都快累癱了,感嘆夏紫薇帶著個金鎖是怎么從大明湖到京城的。
江寧府護(hù)城河寬約三丈(十米),又厚又重的木吊橋橫跨其中,襯著城墻越發(fā)宏偉。不似天長縣各城門只二人,江寧守衛(wèi)五人,二人守衛(wèi),一人登記,一人收稅,一人巡視。周管事拿了路引,給了錢便進(jìn)去了,楚玉拿出戶籍文書,因登記的是‘浮客’,也沒被為難,交了錢也很順利的進(jìn)城了。(浮客是四處漂流幫別人工作的人,屬于最低等級的平民。)
江寧府人口近十萬,在現(xiàn)代或許不算多,在此時妥妥的人口大府,街道干凈寬敞,進(jìn)門左右一排的房子,有掛著紅梔子燈的,也有掛著布,上書‘香飲子’的……各種各樣,不一而足。楚玉是去過影視城見過古城基地的,兩相比較,一個華貴,一個古樸,竟是全不相同。
楚玉進(jìn)城后找了個偏僻的客店花二十文住了大通鋪,好在是男女分開的,白天楚玉便去熟悉整個城市,她手上拮據(jù),但并不忙慌,這時代的女性工作要么是繡娘,要么是浣洗的,都不適合她,她會做些吃食,到時候像迎客來一樣賣了得了錢做筆小買賣。在街上連著晃蕩了幾天,楚玉也大致了解了一些情況。
江寧府沒有宵禁,同樣的五更三點(diǎn)開城門,一更三點(diǎn)關(guān)城門。市場五更開門,子時關(guān)門,瓦舍、勾欄、酒肆、茶樓等甚多。夜間有人巡捕,一里左右有巡捕房,巡捕五人,負(fù)責(zé)夜間的治安消防,甚至望火樓上還有馬步軍值班。雖不是人人簪花,倒也很常見,比天長縣富裕繁榮不少。
打探了幾天,楚玉選了一家名‘豐和樓’的客棧,準(zhǔn)備了幾個菜式和糕點(diǎn)。
頭天晚上楚玉好好的洗刷了一番,裹著床單在房間里把衣服洗好晾干,大通鋪沒有油燈,黑不隆咚的倒也少了些尷尬。
豐和樓前面上下兩層,紫紅色的木制外墻,黑色的瓦頂,飛檐畫角,端的氣派,楚玉把頭發(fā)扎了個馬尾,臉也洗干凈了,雄赳赳氣昂昂的進(jìn)了門。
好在雖然一副寒酸的樣子,那跑堂卻沒有嫌棄,笑嘻嘻的迎了進(jìn)去,正是朝食的時候,店里客人不多,楚玉對跑堂的道:“不知掌柜的可有空,我有幾個方子想出手,小哥可否引薦一下?”
那跑堂道:“我們豐和樓有自己的招牌,俱是清淡咸口為主,小娘子的方子是哪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