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當(dāng)年緣分初試牛刀
　　
　　????鱔魚黃的澄泥硯里，已經(jīng)磨好的半硯墨水已經(jīng)幾乎見了底，裴行儉卻依然在面無表情的筆走龍蛇。
　　
　　????琉璃進(jìn)來時，看見這滿案滿地寫得密密麻麻的白麻紙，不由嚇了一跳，忙擺手讓阿霓退了出去，彎腰隨手檢了幾張一看，認(rèn)出他是在意臨王羲之的草書《長風(fēng)帖》，只是筆跡卻少了些應(yīng)有的溫潤，多了幾許激揚(yáng)，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裴行儉聽見身邊的動靜，寫完最后一筆，閉上雙眼站了一會兒，回頭再看琉璃時，臉色已恢復(fù)了往日的平和，“待會兒都燒了吧，今日寫得都不大好?！?br/>　　
　　????琉璃低頭將散亂的字紙都揀了起來，整理成一疊壓在鎮(zhèn)紙下面，低頭又?jǐn)[弄了幾下那個臥牛玉石鎮(zhèn)紙，忍不住還是抬頭道，“你不大高興？”
　　
　　????裴行儉淡淡的笑了笑，“也沒，只是聽李公說我這幾年只怕還會有些波折，心里有些不大舒服罷了?！?br/>　　
　　????他還會有波折么？琉璃頓時想起了也許不久之后就會發(fā)生的動蕩，心里忍不住一沉，難道她無論做都不能讓他脫身事外？只是看著裴行儉多少有些漠然的眼神，從李淳風(fēng)別院出來后就有的異樣感覺愈發(fā)明顯，索性問道，“今日李公是如何說我的？”
　　
　　????她早已經(jīng)想清楚：那壇酒太過古怪，以裴行儉的性子，必然是早就想好了這個借口要支開，可若是旁的事情，又何必今日巴巴的帶了上門時去說，只怕他們說的十有**和脫不了關(guān)系。
　　
　　????裴行儉怔了怔，嘴角似乎有苦笑一閃而過，轉(zhuǎn)身看著琉璃，臉色漸漸變得認(rèn)真起來，“李公和我的看法一般無二，你福緣深厚，日后必然大貴，李公還說你天生有輔助之格，便是佐助帝王也使得，若在民間，則決計(jì)是鎮(zhèn)宅之寶?！?br/>　　
　　????這叫話？琉璃忍不住笑了起來，隨即便意識到不能讓他插科打諢的混，立刻追問道，“那你為何不早些跟我說，還要一個人在屋里生悶氣？”
　　
　　????裴行儉嘆了口氣，“李公說我命數(shù)不如你，我的確有些悶氣?！?br/>　　
　　????他會因?yàn)檫@個悶氣才怪琉璃不由皺起了眉頭，“你又哄我”
　　
　　????裴行儉的眼神專注，“琉璃，我絕不不哄你，李公說，你的命數(shù)再好不過，就是配我委屈了些。”想了想又道，“你可想，我是如何認(rèn)識李公的？”
　　
　　????琉璃看他神色認(rèn)真，雖然或許別有內(nèi)情，卻也有些無可奈何，又聽他說到這個，立刻用力點(diǎn)了點(diǎn)頭。
　　
　　????裴行儉略整了整書案，拉著琉璃坐到了書房另一頭的榻上，才道，“六七年前，有段日子我?guī)缀跞杖杖バ虏坏木扑粒『美罟矏廴ツ羌揖扑链蚓?，見過我?guī)酌?，便與我攀談起來，又要給我看相，說我的命數(shù)是有幾多劫數(shù)便有幾多功業(yè)，我只當(dāng)他是胡扯，他卻把我過往之事說了個**不離十，我以為他是恩師特意找來勸我的，更不欲理他。李公便與我打賭，賭的雖然是小事，但連賭了七次我都輸了，我這才覺得他不簡單，開始有些他勸我的那些話?！?br/>　　
　　????“后來恩師也重重的訓(xùn)了我一頓，我振作了一些，回頭再去找他，他才告訴我他便是太史令李淳風(fēng)。當(dāng)時我手頭正有衛(wèi)公幾冊陰陽相人之術(shù)的書看不明白，既然遇到了他，自然不欲過，沒想到李公竟是一口答應(yīng)了下來?！?br/>　　
　　????“李公的別院原本就是修在樂游原上以觀天象的，平日便是家人也不能去打擾，有兩三年，我卻是隔日出入，整夜隨他觀星推數(shù)，因我之前也常在外面喝醉不得歸家，倒也無人疑心。李公指點(diǎn)我時，所費(fèi)心血實(shí)多，悉心之處比起恩師來也不差。不知為何，他不許我稱他為師，亦不愿此事讓太多人知曉，我也只好隨了他的意，只是他這份恩情，卻不知日后如何能報答了?！闭f著，長長的嘆了口氣。
　　
　　????琉璃默默的聽著，倒也不大驚奇李淳風(fēng)的做派——高人大概做都是有道理的，裴行儉的資質(zhì)本來就高，當(dāng)年蘇定方不也是上趕著要收他為徒的么？只是，六七年前的那段，他竟是頹廢到了那種程度？日日買醉，夜夜不歸……心底有些隱隱作痛，琉璃輕輕嘆了口氣，將頭靠在了裴行儉的肩膀上。
　　
　　????裴行儉伸手將琉璃攬?jiān)趹牙?，心里卻松了一口氣，生平第一次覺得，琉璃若是笨一點(diǎn)就好了，不然他也不至于要把這陳年往事都拉出來說一遍，才能讓她不追問下去。
　　
　　????她的面相自然沒問題，他也不會騙她，只不過瞞下了李公的第一句你的這位新婚，面相果然有些奇特，我竟也看不大透，不過，她服紫只怕猶早于你?！?br/>　　
　　????更有問題的是他。李公其實(shí)很早之前就說過，他今年只怕會有大起大落，大喜大悲。起落其實(shí)他并不太放在心上，大喜他也已是，可是大悲……他曾以為，這世上大概沒大悲是還承受不了的，可如今，他卻真真切切的，他想了
　　
　　????琉璃靜默半晌，還是打起精神來抬頭笑道，“你寫了這半日，竟還不餓？廚下的晚飯已經(jīng)得了，我進(jìn)來便是想問你時辰想吃？這一，竟也混忘了?！?br/>　　
　　????裴行儉臉上也露出了笑容，“還真是有些餓了，這就吃吧?！?br/>　　
　　????琉璃笑著起身，掀簾走了出去，見阿霓還等在外面，便讓她去廚房傳話，帶著小檀布置案幾。因?yàn)榻袢仗鞖庥行?，琉璃讓廚娘做的便是槐葉冷淘和用牛羊豬熊鹿五種肉絲生腌成膾的五生盤，又做了蛤蜊肉羹，用熟蛋黃加牛酪拌了一盤生菜，四樣上來都是清清爽爽的模樣。裴行儉凈手后，忍不住點(diǎn)頭，“日后這飯食還是你來管更妥當(dāng)，這一看便讓人更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