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誰知道他哪天會不會回來找我報仇呢?”徐貴嬪有些神神叨叨,“只是他找我就算了,他會不會去找言誠,會不會去害言誠,云姝,你要幫我,幫言誠!”
“好好好,我?guī)臀規(guī)??!痹奇樦熨F嬪的意思走,可也知道徐貴嬪是被心魔所擾,光靠言語無法平靜下來,便取出香料盒子,往香爐內(nèi)添了一勺安息香。
而因著徐貴嬪多病,云姝在灼華殿一直存著一個藥箱,里頭有針灸包。
此時便將銀針拿出來,為徐貴嬪在內(nèi)關(guān)、合谷、足三里、三陰交、太溪等穴位下針,用以舒緩焦慮,平復(fù)心緒。
香氣裊裊飄散,銀針入穴之后,徐貴嬪的焦慮崩潰之狀方是有所舒緩,不再一驚一乍,只是癱睡在羅漢榻上,呆呆地看著屋頂,任由眼淚汩汩流下。
云姝陪了她許久,卻見她狀態(tài)總算稍有起色,估摸著宴會也要結(jié)束了,便問:“我去請四皇子過來陪您,好嗎?”
徐貴嬪沒有反應(yīng),云姝便自己做主出了門。
不想灼華殿之外,沈言誠已經(jīng)站著了。
云姝有些意外,低呼一聲:“四殿下?!?br/> 沈言誠轉(zhuǎn)過身來,氣色比起上次見面已經(jīng)好了不少,之前為他開的方子他一直在用,療效還算可觀。
等小林子再來侯府遞消息,便可以為他開下一階段的治療了。
“我母妃她,怎么樣了?”
“被陛下的無心之言嚇到了,以為七皇子是三皇子投胎回來,我點了安息香,為她針灸寧神,已經(jīng)安定下來了。”
沈言誠別過臉去,對于母親的現(xiàn)狀并不同情,“善惡到頭終有報。人活一輩子,要良善就貫徹始終,一生心如明鏡無所愧,要狠就狠絕到底,永遠(yuǎn)鐵石心腸無所畏懼,也不必數(shù)十年后仍然心魔不散,怪只怪她壞事做了,心中又不敢面對?!?br/> 云姝唏噓:“世上千萬人,并不是非神即魔,更多的是介于兩者之間,做了惡事會受到良心譴責(zé),一味良善也不知何時會后悔,貴嬪便是如是?!?br/> “你很理解她?”沈言誠面色如霜,“或者說,若你遇到當(dāng)時的情況,你也會做和她一樣的選擇?”
云姝淺淺微笑,“同一件事,親身經(jīng)歷與事后回想,所做出的決定是不同的,生死之際考的是人性,事后再論說的是理智,所以這個問題,未有親身經(jīng)歷,臣女無法回答四殿下。”
沈言誠若有所思,輕輕哧一聲,“你說話,一向這么滴水不漏嗎?”
“是肺腑之言。”云姝道,“貴嬪心緒不佳,在宮里唯有四殿下是骨肉血親,既然殿下此番出現(xiàn)在灼華殿門外,可見心里是在意貴嬪的,殿下隨我進去看看貴嬪吧。”
沈言誠佇立在門口,很是躊躇了一會兒,最后還是跨進了灼華殿的門檻,走到母親床邊,見她癱在榻上,像一個沒有生氣的木偶。
徐貴嬪滯澀的眼珠漸漸轉(zhuǎn)向沈言誠,原本已經(jīng)平穩(wěn)的呼吸驟然又急促起來,直起身子緊緊抱住兒子,將他摟在胸前,像是母獸保護受到危險的小獸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