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嚴想了想,說:“我與她接觸不多,只見過幾面,上次咱們在金縷閣買東西時,是我頭一回見她。只是聽顧瑀提起,他們兄妹兩個生父早亡,母親帶著他們倆改嫁,而顧瑀小小年紀便出門當了兵??衫^父是個暴虐的,動輒對著她們母女就是打罵,顧晚檸時常帶著傷痕,最嚴重的,被繼父打得耳朵都流了血,聾了好一陣才恢復聽覺。前兩年母親過世了,顧晚檸的際遇更是不好,幸而顧瑀有了軍銜,在京中開府,這才把顧晚檸接到了府邸之中,總算是逃離了那暴虐繼父的手掌?!?br/> 云姝暗自唏噓,未曾想到顧晚檸也有這般不堪回首的往事,可她并未輕易生出同情來,反而思索著說:“如此說來,她當日與陶伯母素昧平生,便這般舍身相救?”
陶嚴連連擺手,“你可別提了,當時我娘一心撮合顧晚檸和我,把我愁的,還是安廷之想了個主意,叫我將她推薦給皇后,力陳優(yōu)點,她也樂得接受,這才作了罷?!?br/> “我看得出來,顧晚檸是個心氣很高的人,不過……”云姝停下步子,偏一偏腦袋看著眼前人,“是不是人家嫌棄你宣武將軍的地位比不得五皇子,這才改了主意?”
“興許吧?!鳖櫷頇幨呛蜗敕?,陶嚴滿不在乎,卻反過來問云姝,“她嫌棄我,那你呢?”
云姝一怔,暗罵陶嚴是個臉皮厚的,趕緊避開他緊盯的目光,提起裙裾匆匆走下了臺階。
九月下旬,宮中傳來喜訊,文美人為今圣誕下一子,排行第七,取名言澤,文美人也依例晉封為文嬪。
十月時,宮里為襁褓中的七皇子舉辦滿月會,邀請了重臣女眷,越歸侯府未在受邀之列,而云姝身份特殊,畢竟曾是御前行走的人,此次便也進了宮。
滿月宴會在蓬萊殿舉行,宮里有名分的妃嬪都到了,幾位皇子亦在席間。
云姝素來念舊,便坐到了徐貴嬪身邊,與她說些素日長短之言。
文嬪意氣風發(fā),倨傲地仰著臉環(huán)視眾人,尤其是看到位居末流的平美人默默沉首,更是深感揚眉吐氣。
一樣的從宮女變成宮妃,偏偏上天就是眷顧自己,一朝雨露就讓自己珠胎暗結(jié)誕下龍子,如今風光無限,而她平美人,是個不會下蛋的母雞。
說來也真奇怪,這個不會下蛋的,卻那么受皇帝寵愛,滿宮里除了安貴妃之外,就數(shù)她侍寢次數(shù)最多了。
不過,文嬪輕輕哼一聲,皇帝寵愛又如何,等到她人老珠黃了,拿什么跟自己爭?
這宮里什么都是假的,只有兒子是真的,后半輩子的依靠。
她看向丹陛之上帝后身邊的搖籃,笑意便再也止不住了。
搖籃里的小人兒睡醒了,睜著眼睛望著屋頂,白嫩的脖子后面有一塊兒淡淡的青色胎記。
皇帝看著粉嫩的七皇子,眼神有些迷離,“當年言蹊出生時,脖子后面也有這么一塊兒胎記,小東西,你是言蹊回來了嗎?”
文嬪手中的帕子絞了絞,嘴角揚起笑意,抿下一口熱茶。
其余之人紛紛側(cè)目,皇后聽在耳中,亦是覺得這話不甚合適,便道:“陛下,這是言澤,不是言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