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點醒楊漣
“洗干凈一點,都是你們自己要吃的東西,弄的越多,去了遼東就越不怕斷糧?!?br/>
泰昌元年十一月初五、燕山腳下的一條小河旁,此刻這里正蹲著數(shù)萬人在河道兩旁。
他們身旁,有著一車車托運著秋收的糧食。
說來奇怪、此刻的他們正在清洗大米,而作為將領(lǐng)的戚金、秦邦屏則是跟在朱由檢身后,一邊吆喝人馬,一邊為朱由檢解釋道:
“大軍出征、若是在行軍途中,是不可能帶直接收下來、剝了稻殼和麥殼的糧食?!?br/>
“遠征的兵馬,糧道拉長就容易被襲擊?!?br/>
“因此要減小糧食的大小,所以軍糧是有所不同的。”
戚金給朱由檢介紹著,順帶舉例道:
“一般來說、在城中駐守,吃軟和的大米、小米是不出奇的?!?br/>
“但要是長途奔襲,或者說深入敵境,在曠野交戰(zhàn)的話,糧食的體量要少,要能吃飽?!?br/>
戚金的話,朱由檢理解的不難,說白了就是便攜式的口糧,例如近現(xiàn)代的壓縮餅干就是。
不過他很好奇,戚金會用什么辦法制作能夠壓縮的口糧。
好在他的好奇沒有幾秒,就被戚金解答道:
“這軍糧、在出征之前,需要取米一石、去殼洗干凈,煮熟之后暴曬烘烤,晾干之后取出雜質(zhì),再蒸一道。”
“如此反復(fù)十次之后,便能獲得兩斗硬米?!?br/>
“這兩斗米需要士兵背負行軍,每次埋鍋造飯,每人取硬米三錢,拋于沸水中,煮沸后便能得到一碗硬米。”
“這樣的兩斗軍糧可以吃多久?”朱由檢聽懂了,說白了就是將米中的水份去除,多次反復(fù)后壓縮米的重量。
但就算是這樣,又能吃多久呢?
面對他的問題、戚金笑道:“加上二兩軍鹽,一塊醋布,這兩斗米足夠大軍吃五十日?!?br/>
“軍鹽和醋布是什么?”聽到兩斗米能吃五十天,朱由檢微微一愣。
兩斗米換算過來,不過二十五斤罷了,等于每日吃半斤米。
但聯(lián)想到這二十五斤米,是用一石米曬干壓縮而成的,朱由檢也就不覺得奇怪了。
他小時候也見到過,一粒米若是煮熟在冷藏,那就會比原來的米更輕,但是口感更差。
如此反復(fù)十次、實際上米還是那么多,但只不過重量減輕了。
在朱由檢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這時旁邊的秦邦屏笑著解釋道:
“軍鹽需要取鹽三斤,下水入鍋煮沸,直至堅小不消的模樣,大概就會有三個指甲蓋那么大的塊狀,重量二兩,每次做飯時用刀削去一絲便可。”
“醋布便是將粗布一尺浸泡入一斤醋中,暴干后,每次做飯時,剪下一寸,泡入水中,待粗布變色再撈起?!?br/>
“另外還會取桑葚、野果、或者其他東西,也是暴曬后泡水而食?!?br/>
“這些東西都不能少,若是少了一樣,便會讓士卒難以堅持。”
秦邦屏的話,從科學角度來看,說白了就是補充鹽份和維生素罷了。
在古代、居然有人能想出這種辦法,更是說明了古人并不比現(xiàn)代人蠢笨,甚至還有所超出。
后世人不過是站在他們的肩膀上,看的更高更遠罷了。
這么一想、朱由檢也說道:
“日后御馬監(jiān)若是有機會能接收太仆寺,那必會叫每個士卒,都吃上肉脯。”
尋常士卒吃上肉脯是很難得,尤其是在行軍中。
朱由檢用大精力養(yǎng)羽林三衛(wèi)和御馬監(jiān),要的就是他們驍勇善戰(zhàn)。
可若是連吃都吃不好,他們還怎么驍勇?怎么善戰(zhàn)?
眼下御馬監(jiān)的草場、耕地不夠,自然是養(yǎng)不起那么多足夠大軍吃的牛羊。
但是朱由檢有信心,只要按照他的計劃下去,牛羊只會越來越多。
他這么想著、隨后和戚金他們翻身上馬,向著燕山大營趕去。
馬背上、朱由檢問道:
“按照此地前往遼東,不知需要囤多少軍糧才夠?”
秦邦屏見這問題簡單,也直接回答道:“從此地到沈陽一千二百里地,大軍日行五十里的情況下,大概需要二十四日?!?br/>
“因此等家姐帶白桿兵前來,加上民夫,一萬一千人的情況下,應(yīng)該需要一萬一千斗軍糧,醋布倒是不需要?!?br/>
“不過鹽必須準備一萬斤,另外最少弄兩萬斤干菜和三萬斤醋?!?br/>
“軍糧一萬一千斗的話,大概需要用去殼米五千石左右。”
“好!”聽到秦邦屏的話,朱由檢對他們二人道:
“我屆時調(diào)御馬監(jiān)挽馬兩千,馬車兩千、鹽萬斤、蔬菜一萬斤,醋三萬斤,另外從御馬監(jiān)撥銀五千兩。”
按道理來說、朱由檢是沒有必要出這筆錢糧的。
因為按道理來說、兵部會出,并且好皇兄也答應(yīng)了會按照二十兩一人發(fā)軍餉。
不過這些日子,秦邦屏和戚金教了他這么多東西,也算是他半個師傅,因此他不可能就這樣放任不管。
另外、他也有要事要和兩人溝通,所以在兩人拜謝后,朱由檢便道:
“遼沈互為犄角雖然好,但還是需要駐守鎮(zhèn)江,以三處為犄角牽制努爾哈赤,這點兩位比我更清楚?!?br/>
“但我想說的是,要平定努爾哈赤很難,百萬遼人之中,到底有多少投靠了努爾哈赤,出賣了多少情報,這點我們不得而知?!?br/>
“所以我希望兩位將軍萬不要貪功冒進,出城迎敵?!?br/>
“眼下最重要是守好遼東,隨后等待石柱和浙兵的后續(xù)援軍?!?br/>
“我與皇兄說過,要想致勝,首要便是將遼東兵馬裁撤,換為客軍守城?!?br/>
“只要兩位將軍堅守遼東三年,麾下必然有數(shù)萬兵馬?!?br/>
“屆時我派孫應(yīng)元、滿桂等人攜七衛(wèi)一營前往,遼東指日可下。”
“殿下所言,末將聽進去了?!逼萁鹋c秦邦屏紛紛回禮,而朱由檢也交代道:
“之后秦良玉夫人前來,我怕是不能迎接了?!?br/>
“不過請放心,我明日返回京城后,會請皇兄撥銀三十萬兩,五萬五千兩作為開拔銀,其余作為未來一年的軍餉?!?br/>
“至于秦良玉夫人,我會請皇兄另撥銀,請她返回川東后繼續(xù)募兵?!?br/>
“如此甚好……”秦邦屏和戚金對視一笑,而朱由檢也笑著帶他們向著燕山大營趕去。
三人返回燕山大營后,由于是正午,因此都回到了自己的住所處休息。
朱由檢也是一樣的回到了御馬監(jiān)衙門后院,不過到了這里后,他便向四周的小太監(jiān)問道:
“曹化淳呢?”
“回殿下……”小太監(jiān)微微行禮道:
“曹提督帶人前往燕山所了,隨后還得去監(jiān)督蜂窩煤的煉制?!?br/>
“這樣么……”聽到小太監(jiān)的話,朱由檢微微皺眉,隨后才道:
“既然這樣、我先午休,等曹化淳回來叫醒我。”
“奴婢領(lǐng)命?!甭牭街煊蓹z的話,小太監(jiān)乖乖行禮,而朱由檢剛走進寢室,又退出一步看向小太監(jiān)道:
“那蜂窩煤、今晚加緊做出三千斤,另外加做三十個爐子,明日回京城帶上一起。”
“奴婢領(lǐng)命。”聽到這,見朱由檢不再說別的,小太監(jiān)連忙派人去通知。
至于朱由檢,已經(jīng)在旁人的服飾下,脫下了外面的常服,穿著內(nèi)衫躺在床榻上睡了起來。
睡前、他的腦中還在想,怎么用蜂窩煤,收割蒙古人和百姓的銀子,可以說想賺錢想瘋了。
不過他還沒有睡多久,就聽到了急促的腳步聲和攔路聲:
“楊給事中,殿下正在午休,您這……”
“午休?走開,我有要緊事!”楊漣暴躁的聲音出現(xiàn)在朱由檢耳中,對此朱由檢只能疲憊的起身,嘆了一口氣道:
“放楊給事中進來吧?!?br/>
“奴婢領(lǐng)命……”聽到這話、小太監(jiān)頓時不敢攔路了,而楊漣也闖進了寢室,對床上的朱由檢舉起了手中的書信道:
“遼東的事情有了進展、朱童蒙他們今日一早帶人回了京城,殿下明日回到京城后,若是那熊飛白有什么事情,必然要保下他!”
此刻的楊漣十分緊張,難以想象這樣的緊張會出現(xiàn)在一個東林黨的身上。
作為東林黨的他,現(xiàn)在要保楚黨的熊廷弼,真是讓人想笑……
不過眼下朱由檢笑不出來,他起身拿過了那封信,掃了一眼后確定沒有什么熊廷弼的把柄被姚宗文等人抓到后,才揉著眉心道:
“沒有把柄被抓,熊廷弼經(jīng)略遼東,袁應(yīng)泰巡撫的搭配就不會出現(xiàn)什么岔子?!?br/>
“眼下的遼東難題是在于,冬季過去后,努爾哈赤必定會舉大軍進犯遼東?!?br/>
“眼下他麾下漢虜幾近十萬之眾,哪怕浙兵和白桿兵調(diào)往遼東,想要堅守也十分艱難。”
他的話、叫楊漣點頭,這個倔老頭自己找了一個地方坐著,緊皺眉頭道:
“遼東長城失守后,防守艱難、所以才派熊飛白前往?!?br/>
“那熊飛白雖然脾氣古怪暴躁,但卻長于兵事,想來是能看出老奴的野心?!?br/>
“他不是上疏說遼東十二萬兵馬,可戰(zhàn)者三四萬嗎?”
“屆時調(diào)兵兩萬,分別駐守沈陽和遼東,到時候老奴也攻不下?!?br/>
“沒那么簡單……”朱由檢無語楊漣對軍事上近乎直線的思維,只能為他講解道:
“老奴用土蠻(內(nèi)喀爾喀)的宰賽作為人質(zhì),逼迫土蠻盟主炒花臣服他?!?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