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無常夫婦”!
如果你自塞外而來,卻從未聽過他們的名字,只怕江湖中隨便拉出個人來都會笑你見識短淺,因為,在他們眼中,就算你不認(rèn)識自己的親爹親娘,也絕不會不認(rèn)識“無常夫婦”!
“無常夫婦”當(dāng)然是一對夫妻,只不過這對夫妻有點特別。
丑的特別。
毒的特別。
狠的特別!
沒有比他們更特別的夫妻了。
“無常夫婦”中的妻子,自然就是那個又高又壯,皮肉翻飛,呲著大齙牙的女人。
這女人還有一個非常不符合她形象的名字,喚作陸華濃,幾十年前乃是江湖中有名的美人兒,只是后來究竟發(fā)生了什么讓她變成了現(xiàn)在的模樣呢?沒人能說清楚,當(dāng)然,除了她自己。
江湖中人只知道當(dāng)年她在其父親慘遭暗算,家門被屠后,僥幸大難不死逃到了塞外,不久便傳出了與當(dāng)時臭名昭著的采花大盜“風(fēng)流鬼”杜執(zhí)成親的消息,只不過拜堂成親三天后,杜執(zhí)就被人發(fā)現(xiàn)慘死在了床上,尸體早已發(fā)臭。
再然后她又是如何嫁給“獨眼鬼”林書生,與他結(jié)成“無常夫婦”的,便不得而知了。
此時,陸華濃正用那雙眼珠子上翻的眼睛,陰側(cè)側(cè)的瞅著剛剛說話的那個滿面虬髯大漢,森然笑道:“大名鼎鼎的‘開天地’韓沖韓大俠都來了,我夫婦二人又怎敢不來?”
韓沖聞言冷笑:“你當(dāng)然可以不來,這并不是一件光彩事。”
說罷,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的仰頭大笑,道:“也是,光彩事你‘無常夫婦’卻是向來不做的?!?br/>
“獨眼鬼”林書生聞言,目中兇光顯露。他用僅有的一只只有眼白的眼睛,鬼氣森森的瞥了韓沖一眼,似笑非笑道:“都不是什么好東西,在這兒裝什么清高狗?”
韓沖笑聲一頓,冷哼:“我只是拿回屬于我自己的東西?!?br/>
“你自己的東西?”陸華濃大笑,笑聲粗狂,充滿不屑,她臉上雨點似的麻子好像也在笑,又黑又黃的齙牙吡的更顯眼了一些,“那是‘絕情刀’萬春風(fēng)的東西,何時變成了你的?”
韓沖眼角肌肉忍不住顫抖,牙床被咬的“咯吱咯吱”直響。
他恨不得立刻就把陸華濃這個女人生吞活剝了。不!他才不要生吞一個這樣的女人,他要殺了她!用他的開山斧!一斧剁碎陸華濃的腦袋!最好再啐上一口濃痰!讓她知道自己不是好欺負(fù)的。
可是他也只能這樣想一想。
所以陸華濃還活著,頭也沒有剁爛。
她笑的很開心,又高又壯的身體嬌羞的靠在林書生肩膀上,繼續(xù)嘲諷道:“想不到韓沖韓大俠竟背著我們偷偷改了個名兒,此時也喚作萬春風(fēng)了。只是不知道,‘萬大俠’那掌中的是開山斧,還是絕情刀呀?”
話音未落,角落處有一人竟忍不住笑出了聲。
韓沖目光一凜,只見剎那寒光一片,“嗤”的一聲,笑聲戛然而止。
電光火石間一顆腦袋竟如皮球似的飛騰而起,在半空中轉(zhuǎn)了幾個圈落下來,咕嚕咕嚕的滾到了陸華濃腳邊,鮮血染紅了陸華濃裙擺。
2.
陸華濃滿臉嫌棄的撇了一眼那顆腦袋,嘖嘖說道:“不愧是大名鼎鼎的‘開天地’!一柄開山斧果真有開天辟地之勢?!?br/>
韓沖依舊安安穩(wěn)穩(wěn)的坐在凳子上,只是掌中多了一柄開山斧。斧頭上有一絲殷紅的鮮血,緩緩滴落。
他冷冷看著陸華濃,道:“這廝的笑聲吵到了我的耳朵?!?br/>
林書生聞言冷嗤一聲,眼白一轉(zhuǎn),道:“韓大俠果然也不干什么光彩事,竟連別人笑一聲都要去管。還要把人家的頭砍下來。想來此間其他人也都是一樣的狗了。”
他不光罵自己,竟連這里所有人都罵了。但是卻沒有人敢反駁,就連韓沖都沒有說話。
這不僅僅是因為說話的人是“獨眼鬼”林書生,更因為他還有一個老婆,一個可以和他并稱“無常”的老婆。
無常是什么?鬼!勾魂之鬼!
若是正常人見到了他們,恐怕就離死期不遠(yuǎn)了。
韓沖眼角肌肉抖得更厲害了。
陸華濃靜靜看著韓沖,忽然,腳尖輕輕踮起,輕飄飄的掠過地上店小二的尸體和那顆孤零零的頭顱,來到韓沖跟前兒,笑道:“相公,你瞧韓大俠這氣宇軒昂的樣子,我真是喜歡得緊呢?!?br/>
林書生聞言眨了??沼醒郯椎莫氀?,面無表情的說道:“娘子喜歡就好?!?br/>
韓沖忍不住心頭一顫,他突然看到了那店小二的尸體。
方才那陸華濃也是如此說了那個店小二,然后那店小二便死在了“獨眼鬼”林書生的手上。
現(xiàn)在,難道輪到自己了嗎?
韓沖想著,握緊開山斧的手心已濕潤,額上密密麻麻的布滿一層冷汗。
他好像已感受到了什么。
對了!
是殺氣!
只有殺氣才會有如此壓迫感!
壓的韓沖幾乎喘不上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