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先前與謝湛在假山后相談,便被余渺渺口口聲聲說成私會,故而,再談,扶萱便直接與張常明和張瑤辭別,離了張府。
酉時末,晚霞褪去,天已微暗。
秦淮河邊,涼夜的秋風颯颯吹來,扶萱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可是身子冷?”
謝湛邊問邊要脫下外襟給扶萱,被扶萱一句涼聲打斷:“謝公子有事便講,莫再出爾反爾?!?br/>
在假山那處,二人分明說好了,明日在濱江樓談父親之事,哪知他臨時又改了主意,突然竄到她和張常明身前提這個話題,還用暗示清譽之事逼她出來。
見她對他冷言冷語,謝湛只覺心中梗塞。
沉吟半晌后,他突地發(fā)問道:“你可是在與張五郎相看?”
他話問完,見扶萱怔忪了一瞬,而后卻是回他:“謝公子不是自個已經(jīng)有答案了么。”
誠然,他早心有猜想,又聽得王子槿之言,已然知曉此事,但得了她這般并不反駁的答案,謝湛只有如處寒淵、扯心扯肺地疼。
想再問她對相看是否滿意的話,在心間徘徊忖度半晌,仍舊滑下了嗓子眼。
何必為難自己?
她在水月樓上還曾抱怨過他“你就不能溫柔些么”,由此可見,她是對溫柔的郎君頗有好感的。
想及此,那份將她騙出來的喜悅頓時折了一半,心間跟破了個洞似的,河邊的秋風直往里頭灌。
他當她是在因伯父和父親之事勞心焦思,本是預要待塵埃落定后,再與她談兩人私事,她倒好,這般快,便與旁人相看上了。
他頗有些自己護著的東西,不當心些,便被旁的狼叼走的感覺。
幾番思量,謝湛不再打算藏掖。
他停下腳步,專注看扶萱,手中緊著自己的折扇,正色開口:“萱萱,彼時在戈陽郡你曾問我……”
“謝公子。”察覺到他要開始談私事,扶萱驀地打斷他,“你若是沒有關(guān)于我阿父案件的消息,還請莫要浪費我時間?!?br/>
風吹來,將她的發(fā)絲吹散,她眼中認真地看他,神色察覺不出期待,也看不出反感。
謝湛只讀出“無感”二字。
罷了,既如此,便先擱置。
謝湛斂神靜心,果真認真談及正事:“我已親自查了吏部檔案,江喻、江喬二人的調(diào)任舉薦,皆乃是南郡公?!?br/>
扶萱一驚,而后道:“回建康城后,我曾問過端王哥哥,可有與我伯父親近的江姓之人,他說沒有。既不親近,且按先前你的調(diào)查結(jié)果,江喬乃是被我伯父逐出了百岳軍,又怎會再次舉薦江喬?”
謝湛劍眉微蹙,道:“吏部檔案上,清楚明白是那般記錄的。”
扶萱問:“你可曾問過我阿父江氏之事?”
謝湛答:“已問過,他不識得?!?br/>
扶萱蹙眉深思,看向謝湛,“謝湛,我覺得事有蹊蹺。江喻且先不論,單單就看江喬這廂。一來,既是被我伯父驅(qū)逐,便是犯了他的忌諱,以我對伯父的了解,他不會對厭過之人再喜上的?!?br/>
“二則,江喬如今的發(fā)達本就是有幕后推手,若那推手是我伯父,我伯父現(xiàn)下已然故去,那江喬該是受挫才是,可以我們所見,他現(xiàn)在風頭正盛,毫無萎頹的模樣?!?br/>
“三來,梁平雖不知誰人給我伯父下毒,可他也說了,那草的一葉一根的進出,都是經(jīng)過江喬過目的。我伯父之故定然與江喬密切相關(guān)。若是有恩,又豈能做到害他命這般絕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