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宜于岳清歌前期準(zhǔn)備的充分,而且進了山林之后箭矢威力大減,大部分追兵又被岳清歌阻攔,蘇合背著師父左躲右閃,終于甩脫了追兵。
蘇合將決明放下,繼而是一驚。其它傷流血雖多,卻不致命,然而決明背后中了一箭,穿透了肺部。
“師父!碧K合腦子都要炸了,不敢拔箭,飛快地先扎針止血。
決明擺了擺手,張著嘴卻上不來氣,面目有些青紫,廢了很大的力氣才終于將一句話說清楚,“回……枯榮谷,廢墟里……找七竅石,別被人知道。”
“師父!”蘇合眼淚止不住地流,重新將決明背在背上,拼命往望齊鎮(zhèn)上跑。
決明的傷非常兇險,她雖然沒什么把握,但并非完全沒有希望救回來,然而荒山野地,她手中只有銀針和一些止血的成藥藥丸,既無干凈的器具,也無對應(yīng)的藥材。回到鎮(zhèn)上的路程卻還遠,也根本無法避免顛簸。
蘇合一邊流眼淚一邊盡力平穩(wěn)地往鎮(zhèn)上跑。決明口鼻的血順著她的脖頸流下來,呼吸粗重帶著可怕的咕嚕咕嚕的雜音。
“師父,你一定要堅持住。我學(xué)了這么多年的醫(yī)……學(xué)了這么多年……”蘇合含淚說。她很用心地學(xué)了很多年的醫(yī),曾救過很多很多的人,然而當(dāng)她的師父重傷在她眼前,她卻如此的無能為力。
決明的呼吸卻漸漸地沒了聲音。
岳清歌找到蘇合的時候,蘇合還在拼命地往鎮(zhèn)上跑,而決明的身體都已經(jīng)漸漸地涼了。
“他已經(jīng)死了!痹狼甯钄r住蘇合,冷酷無情地說。
“我學(xué)了這么多年的醫(yī)……”蘇合還在喃喃自語,她一直不敢大聲,怕震動牽扯決明的傷口。
直到岳清歌將決明的尸體從她肩頭拽下來,她才突然慟哭失聲,“師父!”
學(xué)了這么多年的醫(yī),最終卻無法救自己的師父,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死去。蘇合又痛苦又自責(zé)。
如果她不來救師父,如果準(zhǔn)備的再充分一些,如果她的醫(yī)術(shù)再好一些……是不是這一切都可以避免發(fā)生。
岳清歌看著蘇合伏在決明身上哭,沉默了片刻,緩緩在一旁的石頭上坐下,說:“來給我處理傷口!
蘇合淚眼朦朧地看了他一眼,岳清歌又重復(fù)了一遍,“來給我處理傷口!
蘇合咬著唇站起來,止不住地抽噎,但還是努力平定情緒,走到岳清歌身邊。
岳清歌手臂,肩膀,大腿都添了好幾處傷。他及時點穴止血,然而已經(jīng)流出的血浸濕了衣服,如今風(fēng)干以后把衣服都粘在了傷口上。
蘇合一點一點撕開他傷口附近的衣服,將止血藥敷上。又找了干凈的布暫時包扎。
做完這一切,她的情緒終于緩和下來,聲音有些嘶啞地說:“我們還需要到鎮(zhèn)上去,這里沒辦法清理傷口,還要縫合!
岳清歌點了點頭,拉過蘇合的胳膊。蘇合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臂也受了傷,大約是背著師父的時候被人擦傷的,傷口不算深,卻也流了很多的血。
岳清歌幫蘇合包扎了傷口,起身默默地選了個空地,拿手里的劍掘坑。
蘇合愣了片刻,意識到岳清歌是打算把決明埋在這里。蘇合握緊了拳,想要反對,然而想了想,不葬在這里該怎么辦呢?運回枯榮谷嗎?
枯榮谷,想到枯榮谷蘇合又想到?jīng)Q明最后的遺言。師父走了,枯榮谷還有可能重建嗎?
蘇合用袖子擦了擦眼淚,上前跟岳清歌一起坑,然后把師父葬了進去。
眼淚流著流著就干了,蘇合心卻空落落的,仿佛靈魂已經(jīng)抽離了身體,局外人一樣隔著什么在看這個世界、
岳清歌用木板給決明立了個墓碑,站在墓前對蘇合說:“這次的行動計劃已經(jīng)算得上十分周密,事前準(zhǔn)備的很充分。但是誰也無法控制中間出現(xiàn)變數(shù)。只是第一個變數(shù),決明并不在大夫的帳篷里,第二個變數(shù),決明無法自己行動。非戰(zhàn)之罪!
“走吧”岳清歌看了蘇合一眼,見她還是茫然失措的模樣,干脆伸手?jǐn)堊∷募纾霃娖鹊貛x開這里。
蘇合回頭看了一眼,順從地跟著岳清歌的腳步走。
她見過很多生死離合,尤其是那種身體漸漸好轉(zhuǎn),卻突然離世的病人,家屬一般都很難接受這樣的事實。哭天搶地悲痛欲絕,甚至攻擊師父或者他們師兄妹,完全失去理智地認(rèn)為是大夫造成的。
見得多了,難免對生死看的會淡一些。會明白世間的規(guī)律就是如此,人總是會有生老病死,而活著的人也會從悲痛中走出來,繼續(xù)未來的生活。
然而輪到自己身上,她還是看不透。痛苦像是把心都撕裂了一樣。
蘇合想起杜飛白曾竟跟她說過的話,“決明神醫(yī)被抓走了,你覺得天塌下來了,這些天吃不下睡不好,整日想著救人的事。若是……他死了呢?你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