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霜月君又是何人?”慕琬追問。
“霜月君,我只曉得他十一月死,生前是個(gè)武功蓋世的刺客。但他性子嘛……著實(shí)古怪。在他修煉之時(shí),走火入魔誤入陰間,解開了封魔刃,與那刀的命綁在了一起,便成了不死之身。于是那位大人,也賜了他走無常的活干?!?br/> “封魔刃我聽過”阿鸞接了話,“據(jù)說是非人之物打造的脅差,威力極大,即使不出鞘也能擊退神兵鬼將。”
“的確如此,封魔刃乃修羅鑄造,攜有百萬(wàn)軍中取上將首級(jí)之力的妖氣。因此物太過危險(xiǎn),也易招惹是非,所以才被那位大人封印起來——不過霜月君已是解開了他。他與那脅差成了一體,將它丟落人間流傳,并且非常清楚脅差的去向。想必鶯月君,就是想用它斬?cái)嗍`自己的鎖鏈?!?br/> “……這樣一回事啊?!?br/> 慕琬若有所思。良久,她站起身來就要往外走。極月君喚住她:
“俠女要上哪兒去?”
“自然是去找霜月君,問得封魔刃的下落——現(xiàn)在就去?!?br/> “……我的姑奶奶,您真是想出一出是一出”極月君恨鐵不成鋼一般重重嘆了口氣,“我且問你,你如何翻得那疊嶂重巒?莫要跟我扯什么車到山前必有路?!?br/> 慕琬愣住了。她倒不是真的全無考慮,只是沒打算在這里就把事情想明白,路上邊走邊琢磨就是。她也曉得自己有些急于求成??伞?br/> “可我……我沒有辦法。我只有一個(gè)人,若不快些,再快些,誰(shuí)知道,到底能不能……”
她的聲音止住了,山海能看出她話里不愿透出的委屈。
“錦桐鄉(xiāng),我同你一起去?!?br/> 慕琬沒說話,她盯著凜山海,覺得他不像是在開玩笑。她把這話的分量認(rèn)真掂了掂,搖了搖頭。
“道長(zhǎng),我知你深諳陰陽(yáng)之道,五行之法,是驅(qū)魔的行家??晌乙舱f過,我們役魔一脈與你們觀念有別,相處起來,怕是接二連三的矛盾?!?br/> “梁丘姑娘,此言差矣”山海忽然嚴(yán)肅起來,“既然你以救命之恩換得一紙卦象,我自當(dāng)要說全與你聽。你可知道,你尚未聽完的部分是什么?”
慕琬想起來了。那天她心情本就不好,聽了凜道長(zhǎng)的卦象,自然是高興不到哪兒去,他還未說完就打斷他,先行離開了。她搖搖頭,示意山海接著說下去。
“變卦火澤睽,異卦相疊,下兌上離。離為火;兌為澤。上火下澤,相違不相濟(jì)??藙t生,往復(fù)無空。萬(wàn)物有所不同,必有所異,相互矛盾。敗于眾志相異,則勝于志同道合、相互信任。此卦利于出行,并可遇貴人相助。我自知不是什么貴人,卻希望你明白異中求同的道理?!?br/> 眼看著山海認(rèn)真起來,阿鸞也附和著說:
“是啊,山海的卦象可準(zhǔn)啦。世上何人何事能全無矛盾呢?合必有離,離必有合;同中有異,異中有同,連我都明白的道理,慕琬怎么會(huì)不懂呢?”
極月君只是輕笑,就像是料到他們會(huì)說出這番話一樣。
“這對(duì)師徒一直是這樣有趣的。跟著他們,總不會(huì)覺得無聊?!?br/> 三位的話都放在這兒了,梁丘慕琬還有什么拒絕的理由呢。
也罷,路上相互有個(gè)照應(yīng)。
在那之后,極月君也將慕琬當(dāng)做了自己人,并不客氣也不提防,細(xì)細(xì)地與他們說了黃泉十二月的一些情報(bào)。這會(huì)兒天黑下來,他們都各自回了房。慕琬點(diǎn)了燈,拿出筆墨來。
三.雩辰彌生·鶯月君,縛妖鎖。
七,夕書文相·涼月君,萬(wàn)鬼志。
十一,辜葭潛龍·霜月君,錦桐鄉(xiāng),封魔刃。
十二,歲暮朧師·極月君,斷指琴魔。
這是已知的六道無常,可以信任的,僅有兩人。
窗戶開著條縫,夜風(fēng)令桌上的油燈顫顫巍巍,明明滅滅。抬起頭活動(dòng)了一下頸部,慕琬望著桌上的火苗,不知為何,感到一陣心煩意亂。
這時(shí)候,有人在外面輕輕地敲門。她聽著這腳步的主人不具備什么威脅性,但她還是下意識(shí)地拿起了傘把,貼近門邊。
“何人?”
“是我呀?!?br/> 是阿鸞的聲音。慕琬開了門,向他身后望了一眼。
“你沒隨著師父?”
“哼”她擠進(jìn)房子,倚在門上,“我不要跟他講話了,他又差遣我明日去買馬,我不想去。他說要么就讓我和他換,去錢莊換銀子,再送到西南去。橫豎都要跑腿……”
慕琬笑了笑:“可這橫豎都是活,你師父是和你講道理的。若沒有馬,人光靠一雙腳,怎么行得六路八方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