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海(4)
話音剛落,卻聽“當(dāng)啷”一聲,手中長劍落了地。
黑衣男人單膝跪地,果斷道:“我不是你的對手,所以我只能用這種屈辱的方式求你不要傷害我家夫人?!?br/>
“秦管家…”溫夫人終于發(fā)出了聲音,憤怒絕望、無可奈何都在這一聲里了。
“把小和尚交出來,后面的事,咱們后面再說。”桃夭冷冷看著這個把自己主動從高處摔到地上的男人,這樣的人物,得要多大的牽掛與擔(dān)心才能放下自己的尊嚴(yán)。
他對這個女人,真是盡心。
“不行!”溫夫人咬緊牙關(guān),斬釘截鐵地?fù)u頭,“你不能把他要回去。我不會告訴你他在哪里?!?br/>
桃夭沉下臉:“既已知曉我的來歷,就該明白你在我這里沒有拒絕的資格?!?br/>
“你殺了我吧?!睖胤蛉松钗丝跉?。
“你也挺無賴的。”桃夭一笑,窗外天色已是大亮,明晃晃的陽光落到離她不遠的地方,“我要是不高興了,你們溫家很可能就不存在了?!?br/>
“夫人,你…”黑衣男人焦急地看著她。
溫夫人決然道:“秦管家,你跟隨我多年,理應(yīng)知道我最大的愿望。”
“桃夭真的會要了你的命?!焙谝履腥说娜^攥得咯咯響,“她殺妖如麻…不會下不去手?!?br/>
“我只要你保持緘默?!睖胤蛉随?zhèn)定道。
聞言,桃夭半瞇起眼睛:“媼姬,你真是個固執(zhí)又不知輕重的妖怪?!?br/>
“不要!”黑衣男人覺察出不對,瞬時撿起自己的劍站起來。
劍拔弩張之際,一道青影自墻角而現(xiàn)。
柳公子一手捂著心口,一手扶著墻壁,臉色煞白地喘著大氣。
桃夭嫌棄地看著他:“你怎么看起來跟難產(chǎn)似的…”
“難受,想吐。你的藥還是不行。”柳公子沖她擺擺手,“我找到小和尚了?!?br/>
聞言,溫夫人臉色驟變:“你是何人?”
“他是剛剛跟我一起被送進來的病號呀?!碧邑蔡媪诱f道,“你方才同我聊天聊得太專注,都沒注意到后頭床位上還有這么個喜歡在別人家里到處亂鉆的家伙。”
“桃都的家伙什么時候也跟妖物為伍了。”黑衣男人冷冷打量著柳公子。
柳公子哼了一聲,沒搭理他。
“藥是好藥,我早提醒過你宜靜不宜動?!碧邑惨环籽?,又朝柳公子身前身后瞄了瞄,“不是找到了么?人呢?”
柳公子虛弱地?fù)u頭:“帶不出來?!?br/>
桃夭皺眉。
一聽他這樣說,溫夫人突然從極度的緊張里松懈下來,嘴角竟然還泛起了笑意。
桃夭略一思忖,對柳公子道:“帶路?!闭f罷又捏了捏溫夫人的肩膀:“夫人也一道去吧,你不在我身邊的話,我怕我一個不高興就把手里那腐骨蝕肉的藥沾到你…或者你身邊人的身上了呢。”
溫夫人咬牙不語。
“隨我來,在地下很深的地方。”柳公子朝房門走去,“入口就在隔壁房間的東墻上?!?br/>
“你不需要攙扶吧?”桃夭看著他吃力的步伐。
“你少說兩句廢話,我感覺會好很多。”柳公子頭也不回道。
桃夭笑笑,推了推溫夫人:“走吧夫人?!?br/>
溫夫人無奈,心不甘情不愿地挪動了步子。
5
能把密室設(shè)在這么深的地下,也算用心了…
寬敞古樸的房間,裝飾精致,家具考究,房間外放置的長明燈,既不暗淡也不刺眼,把這個地底深處的世界籠罩在一個相當(dāng)舒適的光線里——如果整個房間不全是紅色的話,應(yīng)該會讓人更舒服。
所有的窗戶上都貼了紅彤彤的喜字,柜門上也是,刻意營造的喜氣反而讓人體會不到歡樂。
寬大的紅木婚床上,磨牙與個十七八歲的姑娘并肩躺在龍鳳被下,雙目緊閉沉睡不醒,兩人露在外頭的左右手,被一條半黑半紅的絲線緊緊纏在一起,延伸出來的線頭卻又綁在一只青筋突出、老如樹皮的左手上。這只手的主人如今正癱坐在離婚床幾步開外的地方,八十歲往上的老嫗,穿了一身怪里怪氣的紅袍子,干瘦得像具尸體,被繩子五花大綁起來后就更像一塊不好吃的臘肉了。老嫗面前還擺著一張神案,奇形怪狀的香爐下頭壓著各種顏色的符咒,香爐里也不知燒的什么,散發(fā)著令人不悅的焦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