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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為始皇崽耕出萬里江山 糖醋鱸魚花

嬴小政交給李斯和蒙恬的工作,多是機械性的數(shù)據(jù)統(tǒng)計。
  
  朱襄將文書中的數(shù)字謄抄了一遍,填入表格,打著算盤重新算賬。他琢磨,是不是應該多弄幾個印刷的預制表格,或許工作效率會提高不少。
  
  朱襄的工作速度非常快。蒙恬和李斯兩個人整理了幾日的資料,朱襄在嬴小政醒來時已經(jīng)做了大半。
  
  李斯和蒙恬已經(jīng)將資料整理得差不多,錯漏處嬴小政已經(jīng)圈出,這也是朱襄工作效率高的原因之一。
  
  嬴小政起床后,在老仆的伺候下梳洗了一番,頭上兩個小揪揪還散著,就跑去找舅父。
  
  見到舅父在工作,嬴小政一頭拱到舅父懷里,爬到舅父的膝蓋上坐著。
  
  “舅父,你比他們厲害太多!”嬴小政隨手翻了一下朱襄處理好的文書,嘟囔道,“舅父真的很適合當相國?!?br/>  
  朱襄失笑:“我可不耐煩當那個。政兒,別因為一次不足,就對蒙恬和李斯太失望。好好培養(yǎng)他們,給他們成長的機會。”
  
  嬴小政不滿道:“我才足歲九歲就比他們厲害,他們成長的時間比我多!”
  
  朱襄道:“和你比,還給不給別人活路了?”
  
  朱襄半開玩笑地揉了揉嬴小政的腦袋:“你舅父舅母都是世間難得的賢才,你是我們的孩子,比其他人強不是理所當然嗎?”
  
  嬴小政撇臉,嘴角不由上彎:“就算舅父舅母不是賢才,我也很厲害?!?br/>  
  朱襄點頭:“當然,但有我和雪這樣的舅父舅母,你肯定更厲害?!?br/>  
  嬴小政嘴角彎得壓不下來:“好吧,勉強是。”
  
  朱襄道:“你在外面玩一會兒,我很快就把這些文書處理完?!?br/>  
  嬴小政搖頭:“一起做?!?br/>  
  朱襄將文書分成一大一小兩摞,把嬴小政抱到旁邊的椅子上,兩人一起干活。
  
  很湊巧,朱襄做完手頭工作的時候,嬴小政也正好合上最后一封文書。舅甥二人默契極了。
  
  處理完文書后,朱襄和嬴小政同時伸懶腰,轉(zhuǎn)脖子,抖肩膀,然后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蓮子銀耳羹應該已經(jīng)熬好了,走,喝羹去?!敝煜鍫恐≌庾?,“我還讓人涼拌了一盤脆藕,一盤菱角,清爽開胃?!?br/>  
  嬴小政不滿道:“沒有肉嗎?”
  
  朱襄道:“晚上吃肉。相和撈到一條鱸魚,給你做清蒸鱸魚?!?br/>  
  嬴小政繼續(xù)不滿:“不吃清蒸。”
  
  朱襄好脾氣道:“那吃糖醋的?”
  
  嬴小政仍舊不滿:“只有一條糖醋鱸魚嗎?”
  
  朱襄道:“還有些河蝦,做白灼蝦?”
  
  嬴小政使勁搖頭:“舅父怎么老愛做清蒸白灼?!?br/>  
  朱襄嘆氣:“我還想問你為何口味這么重?偶爾吃點白灼清蒸的菜,對身體更好。”
  
  嬴小政道:“舅父不是說人老之后適合吃白灼和清蒸的菜?那我現(xiàn)在就應該吃口味重的菜,吃個夠!”
  
  朱襄失笑:“好吧,我被政兒說服了。那做干鍋蝦?”
  
  嬴小政這才滿意地點點頭:“尚可。”
  
  朱襄點了點嬴小政的腦門。還尚可。
  
  舅甥二人慢悠悠往外走,途中朱襄想叫蒙恬和李斯一起來吃飯,嬴小政不同意。
  
  這兩人工作做不好,還來蹭飯?休想!
  
  朱襄哭笑不得,由了嬴小政的任性。
  
  他想這時候蒙恬和李斯恐怕也不好意思來蹭飯。
  
  鱸魚很大一條。刀工在穿越后越發(fā)熟練的朱襄,將鱸魚肉片下改刀,切成魚鱗狀,勾芡后手指將魚肉一卷,往油鍋里一下,就是一朵魚肉花。
  
  朱襄做了滿盤的魚肉花,熬好糖醋汁,將糖醋汁澆到魚肉花上,再點綴些綠葉,一盤漂亮至極的糖醋鱸魚花就做好了。
  
  干鍋蝦很容易做,不需要朱襄親自動手。
  
  帶來的廚子將蝦開背剝蝦線,與香辛料與大豆油爆炒,再加少許水燜熟即可出鍋。
  
  糖醋魚和干鍋蝦都是上好的下飯菜,朱襄蒸了一大鍋的老南瓜干飯,邀許明和相和一同用餐。
  
  桌上,許明和相和問起朱襄關于大地和星空的事。
  
  朱襄提起地球自轉(zhuǎn)公轉(zhuǎn),說只是“猜測”,讓他們自己去尋找答案,驗證這個猜測。
  
  嬴小政一邊扒飯,一邊鄙視舅父。舅父明明很確定自己說的天象知識是真的,還說什么猜測,撒謊都撒不利落。算了,舅父果然不適合鉤心斗角的朝堂,還是別去當相國了。
  
  嬴小政希望長輩們身體健康,好給他繼續(xù)當相國和丞相。李斯等人,不說也罷。
  
  蒙恬和李斯第二日來上工的時候,得知昨日他們留下的工作,朱襄已經(jīng)全部處理好。他們二人的情緒更加低落。
  
  朱襄笑著鼓勵兩人:“所有事都是從不熟悉到熟悉,我相信只要你們用心學,很快就能上手?!?br/>  
  朱襄拿出了數(shù)字表,教他們數(shù)字和運算符號。
  
  蒙恬和李斯都是記憶力很強的人,朱襄系統(tǒng)地教導他們,他們很容易就將這些符號背下。
  
  朱襄又拿出九九加減乘除表。這個他們本就會心算,沒花多少時間。
  
  待九九表熟練后,朱襄繼續(xù)教導他們豎式算術,他們第一次感受到了數(shù)字符號在運算上便捷。
  
  兩人心中十分羞愧。他們之前對這些符號不上心,真是大錯特錯。
  
  嬴小政在一旁處理公務,時不時抬頭看教導蒙恬和李斯的舅父一眼,心里有點羞惱。
  
  他明白舅父特意讓他旁觀這場教學,就是告訴他,蒙恬和李斯確實并非庸才,只是自己教導方式不對。
  
  哪怕自己擁有秦公子的威嚴,可以命令蒙恬和李斯做事,但對于聰明人而言,理解重要性后再做事,比強逼著去做事,效率會高許多。
  
  嬴小政在心里嘟囔。舅父你有什么不滿就直說,非得繞彎子。
  
  好像“聽”到了嬴小政心中的嘟囔,朱襄朝嬴小政看過來,對滿臉不爽的外甥眨了眨眼。
  
  嬴小政冷哼了一聲,埋頭繼續(xù)干活。
  
  知道了知道了,下次自己會更有耐心一點!舅父真啰嗦!
  
  朱襄笑了笑,繼續(xù)教導蒙恬和李斯。
  
  待豎式運算教完后,就要輪到珠算了。珠算就要練習許久才能熟練了,先從背誦口訣學起。蒙恬和李斯干勁十足,終于找回了一點信心。
  
  朱襄在吳城待了半月。李牧和王翦滿載而歸時,李牧見朱襄居然在吳城,驚訝不已,以為朱襄生病了,十分焦急。
  
  王翦也驚訝不已。雖然他早知道李牧將軍對朱襄公很是照顧,但這是不是有些操心過度了?
  
  王翦開始反省。
  
  自己雖然剛與朱襄公結交不久,但自己這個朋友對朱襄公關心太少了,要向李牧學習。
  
  得再接再厲?。⊥豸逦杖?。
  
  朱襄不知道王翦心中暗暗的反省。他若知道,一定無語極了。
  
  就算是在友人中,李牧的操心過度也是獨一份的。這可能和李牧當初親手將他從牢獄中救出來,親眼看到當時慘狀有關。
  
  “我沒生病。政兒的兩個小幫手做事有些生疏,我教了他們一陣子?!敝煜宓?。
  
  李牧松了口氣,道:“你上次來教出了這么多學生,為何不調(diào)幾個熟手幫政兒?”
  
  朱襄和嬴小政現(xiàn)在共同執(zhí)掌吳郡,吳郡官吏調(diào)動就是他們一句話的事。
  
  朱襄道:“蒙恬是先主留給政兒的人,又是蒙武的兒子;李斯才華橫溢,遲早執(zhí)掌朝堂。讓他們與政兒多磨合磨合,將來政兒用得更順?!?br/>  
  朱襄說起李斯寫給秦王的策論。李牧聽后,勉強贊同了朱襄的看法。
  
  “不過這也不妨礙你找個熟手帶他們?!崩钅恋?。
  
  朱襄苦笑道:“我本是讓政兒教導他們。沒想到政兒的耐心啊,唉。”
  
  李牧失笑:“政兒天生就是當王的人,王能有多少耐心?”
  
  朱襄攤手:“現(xiàn)在政兒還不是王,他不能老用王的思維去做事?!?br/>  
  李牧道:“這個就要你來教了?!?br/>  
  朱襄不滿:“好歹政兒教你一聲老師,你能不能負責任一點?”
  
  李牧道:“好,我要休整一段時間,好好教導政兒騎射武藝兵書。”
  
  朱襄重重地嘆了口氣。
  
  教政兒騎射武藝兵書干什么?政兒還能御駕親征不成?
  
  罷了,藝多不壓身。公務之余學習騎射武藝兵書,也能當作鍛煉身體和休息腦子。
  
  李牧此次南下沒有搶奪地盤,而是搶了許多物資。
  
  他把在雁門郡的戰(zhàn)斗風格用在了吳郡中。在雁門郡的時候,他經(jīng)常率兵去搶奪草原部落的物資,所以城里才有吃不完的牲畜?,F(xiàn)在他就去搶東越。
  
  東越靠近吳郡的地方,接受了農(nóng)耕文明的傳播,民眾多耕種;再南下,到了閩越后,平坦的地方變得越來越狹窄,山民也越來越兇悍。
  
  閩越靠海背山而居,多漁獵。李牧就專門找閩越練兵搶東西。
  
  搶完東西回程時,他就在東越靠近吳郡的地方賣掉物資換糧食,補充軍需。每次出征如果不算人員傷亡,都有較大的賺頭。
  
  李牧坐在南瓜藤架子下,一邊喝著朱襄釀造的米酒,一邊介紹自己的戰(zhàn)略意圖。
  
  “東越不是一個整體,搶東越南方部落的東西給東越北方部落首領,能將東越從內(nèi)部分化。東越人眼光短淺,貪圖小利,很快就會內(nèi)亂。”
  
  “閩越不堪秦軍襲擊,肯定會退回內(nèi)陸。這時秦軍就能上岸建造堡壘城池,逐漸在閩越立足。”
  
  “被擠壓了生存空間的閩越畏懼秦軍,就會加劇對東越北方部落的攻擊,加劇內(nèi)亂?!?br/>  
  李牧笑了笑:“我現(xiàn)在就算打下南邊領土,也沒有多余兵力鎮(zhèn)守,目的只是練兵。且讓他們內(nèi)亂個十幾年,待君上統(tǒng)一天下后再慢慢收拾。”
  
  朱襄稱贊:“你們這群兵家的心都是黑的!”
  
  王翦一口酒噴出來:“我不是,我沒有!我向來是堂堂正正作戰(zhàn)!”
  
  李牧瞥了王翦一眼。
  
  他承認王翦更擅長大軍團正面作戰(zhàn)。這應該和秦國強勢,王翦自幼學習的兵法都是以正面對戰(zhàn)碾壓為主有關。
  
  李牧則不同。
  
  即便趙國強盛時,為了在中原爭霸,駐扎在雁門郡等邊陲的兵力也不多。每年胡人南下,李牧等邊將就要琢磨著把一個兵用成好幾個兵的效果,所以他更擅長奇謀。
  
  雖然兩者并無高下之分,李牧自信在大兵團正面對抗時不會輸給王翦,王翦非需要用上奇謀的時候應該也能做,但李牧還是稍稍有些羨慕王翦生長在一個強大的國家。
  
  李牧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還好,現(xiàn)在他也是秦將。
  
  朱襄挑人才的眼神的確毒辣。李牧和王翦共事后,立刻確認這個目前還沒多少名聲的中年將領,一定會成長到了不起的程度。
  
  如果自己還是趙將,王翦一定會成為他的大敵,乃至宿敵——他可能后半生都會在戰(zhàn)場上對抗王翦。
  
  王翦的背后是強大的秦國,率領的是強勢的秦軍;自己背后是羸弱的趙國,用遜色秦軍的兵力,絞盡腦汁與王翦周旋。
  
  王翦可以輸很多次,然后一擊制勝;自己只要輸一次,就是滿盤皆輸。
  
  李牧想到這樣的未來,不由悵然。
  
  還好,現(xiàn)在他也是秦將。
  
  李牧并不知道,如果他還是趙將的話,根本沒機會與王翦比一比高低。因為王翦見他太厲害,出征前奏請秦王政,用離間計把他殺了。
  
  王翦:我最擅長大軍團堂堂正正作戰(zhàn),不擅長奇謀。離間計不算奇謀。
  
  李牧和王翦就各自戰(zhàn)術聊起來,途中兩人也就李牧如果還是趙將,不知道兩人打起來誰輸誰贏開玩笑。
  
  唯一知情人朱襄和半個知情人嬴小政默默啃著菱角不說話。
  
  待兩人爭論起來,嬴小政才擦了擦嘴,道:“老師,我又不蠢。你這么厲害,趙王那么昏庸,我派什么王翦和你正面對抗?用離間計讓趙王殺你不好嗎?”
  
  李牧語塞。
  
  王翦扶額。
  
  朱襄笑得差點嗆到。
  
  李牧最終用雁門郡口音罵了句臟話,不再提他當趙將會如何。
  
  王翦很想忍住笑,但還是沒忍住肩膀顫抖。
  
  這次論兵草草結束,獲勝者嬴小政。
  
  嬴小政攀在李牧背上大笑。
  
  李牧把嬴小政背起來甩了兩圈,嚇唬這個膽敢對老師用離間計的壞弟子。
  
  朱襄笑著搖搖頭,抬頭看著有缺的明月。
  
  趙國啊……平陽君和信陵君都還在趙國,他們還好嗎?
  
  肯定不怎么好吧。
  
  ……
  
  趙國。
  
  平陽君跪坐在憔悴的信陵君面前,面露懇求。
  
  信陵君只喝酒,不看平陽君。
  
  平陽君趙豹低著頭道:“信陵君,求你救救趙國?!?br/>  
  信陵君魏無忌打了個酒嗝,頹然道:“我連自己都救不了,如何救趙國?你是趙國宗親,趙王信任你,你當相國不是當?shù)煤芎脝幔俊?br/>  
  趙豹苦笑:“我才疏學淺,當不好?!?br/>  
  平原君趙勝去世后,趙豹便擔負起了趙勝曾經(jīng)輔國的重任。
  
  趙王在幾次打擊之后,雖然醒悟,勉強有了賢明國君的模樣,但他的身體卻垮了,無法長時間承擔政務。
  
  趙王一改以往猜忌,深深信任平原君和平陽君,將大半政務都交給了兩位堂叔。
  
  平原君為了亡羊補牢,累死在任上,成就了一世賢名。
  
  平陽君趙豹不是不想效仿兄長,只是他確實理政和識人的才能都比不過兄長,有心無力。
  
  他多次拜訪信陵君,希望信陵君能夠在趙國出任相國。但信陵君因魏王的猜忌而心灰意冷,整日醉酒度日,不肯清醒。
  
  兩人相對枯坐,趙豹以為自己這次又會無功而返。
  
  這時,有信陵君的門客匆匆到來,面色復雜地呈上拜帖。
  
  這拜帖是紙做的。
  
  秦國幾年前就用紙逐漸代替竹簡木簡,各國雖也跟上,但造紙技術是個難題。雖然他們能從秦國偷技術,但花費太高。除了趙國咬牙跟上,其他國家均已經(jīng)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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