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晴,西南有微風(fēng)。
西平郡城外,火紅的旌旗獵獵飛揚,鐵騎金甲熠熠生輝。
五百騎押解了三百余名吐蕃的將領(lǐng)俘虜,在東側(cè)等候。幕府眾將和牙兵排成了整齊的隊列,在西側(cè)陣列。
兩人方馬的中間,站著王忠嗣和王爍父子二人。
王忠嗣舉起了一碗酒,遞到王爍面前,“這碗酒,是替你娘敬你的?!?br/> 王爍下意識的往眾人身后看了一看,楊夫人沒有來,王蘊秀也沒來。
“她們不會來了?!蓖踔宜玫?。
王爍點了點頭,自己出門的時候,楊夫人就躲了起來不見人。
兒行千里母擔(dān)憂,最不愿意王爍去長安的,其實就是楊夫人,但她從來不說。臨到分別的時候,她躲了起來,因為她不能讓別人看到大帥夫人當(dāng)眾哭泣的樣子。
王蘊秀則是陪著她的母親,寸步不離。
“請父親轉(zhuǎn)告母親,孩兒一定平安歸來!”王爍接過了酒。
王忠嗣輕輕點了點頭,眉頭微皺,“何是歸期?”
王爍一時語塞,歸期?我也不知道……
“滿飲!”
王爍端起酒,大口喝完……這碗真大!
王忠嗣第二碗酒又來了,“這碗酒,是為父敬你的?!?br/> “多謝父親!”
王爍又喝完了第二碗,感覺肚子有點漲。
王忠嗣將自己腰間的佩刀取了下來,稍稍一拔露出一截鋒刃,突然將手往那刀鋒上一抹,鮮血流了下來!
“父親!”王爍驚叫了一聲。
王忠嗣淡定的將刀歸鞘,遞到王爍面前,“這是你祖父當(dāng)年的佩劍,萬中無一鋒利異常,堪稱當(dāng)世神兵。”
“至我從軍之初,此劍便伴隨我左右。我持此劍,出磧口,戰(zhàn)兩河,百騎劫營郁標(biāo)川,單槍匹馬戰(zhàn)新城。三戰(zhàn)奚族于桑干河,大破突厥于草原,后又轉(zhuǎn)鎮(zhèn)河隴擊退吐蕃平定吐谷渾。此劍歷經(jīng)大小千百戰(zhàn),至少已經(jīng)親自斬殺過,上千名犯我大唐之?dāng)迟\!”
“它殺人無數(shù),飲血無數(shù)?!?br/> “當(dāng)年你祖父戰(zhàn)死沙場之時,這把劍曾經(jīng)沾染過他的鮮血。今天,它也沾惹了我的鮮血?!?br/> “現(xiàn)在,我把它交給你?!?br/> 王爍抖擺衣袍跪了下來,雙手接過這把劍。
劍鞘上刻了幾個字,海賓,忠嗣,耀卿!
最后的“耀卿”兩個字,明顯是剛剛才刻上去的。
“起來吧!”王忠嗣面帶微笑的看著王爍,眼神依舊深沉,并且充滿了希冀,“讓我看一看,你佩它上身的樣子?!?br/> 王爍將自己的佩刀取下來交給了馮剛,將這把家傳的寶刀掛到了腰間。
王忠嗣上下打量了王爍兩眼,頗為滿意的點了點頭,又端起一大碗酒來,“這第三碗酒,我代河隴將士敬你。是你拯救了他們,上萬人的性命!”
王爍二話不說,端起碗來一口喝盡!
“去吧!”王忠嗣深呼吸了一口,沉聲道,“長安,就是你的新戰(zhàn)場!”
“孩兒告辭!”王爍抱拳一拜。
王忠嗣對他兒子也抱了一拳,“早日凱旋!”
王爍一轉(zhuǎn)身大步上前,翻身上馬,揮手,“出發(fā)!”
大隊人馬,踏著戈壁的沙塵,伴著邊塞蕭瑟的秋風(fēng),滾滾東行。
王爍騎在馬上,回頭望去。
王忠嗣負手而立,站在原地。
再相見,是何時?
“駕!”
王爍一鞭子猛抽下去,那馬兒怒嘶一聲發(fā)蹄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