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突然有腳步聲響起,一人進來,看到眼前僵持著的局面,上前拉開。脖子上的力道突然撤去,納蘭錦繡開始劇烈喘息,她已經(jīng)完全沒有力氣了。
白七也沒好到哪去,被拉到一邊的時候還在鬼叫:“二哥,你看見沒有,這蹄子要了我的命了?!?br/> 容二拔了匕首,給他止血包扎,低聲道:“老七,我說過多少次了,色字頭上一把刀,你不改,早晚要毀在這上面?!?br/> 白七卻不以為然:“她肯定是紀(jì)泓燁的女人,大哥他們下落不明,我讓她吃些苦頭,有什么錯?”
“士可殺,不可辱?!?br/> 白七整個人都萎糜了,大概疼的厲害,所以沒再說話。
納蘭錦繡感覺嗓子火辣辣的疼,眼前忽明忽暗。她不知自己接下來會面對什么,一個白七她已經(jīng)應(yīng)付不來了,再有一個……
她很害怕,也很絕望。針包掉落在一旁,她拿了一枚銀針,去刺鳩尾穴。鳩尾穴位于臍上七寸,劍突下半寸,是任脈之絡(luò)穴。刺中后,人會血滯而亡。
對,她想死。死了倒也干凈,總比任人欺凌的好。
手腕被握住,納蘭錦繡抬頭,對上一雙淺淡的眼眸。那人看著她,眼里平靜無波,像是一潭死水。她也看他,絲毫沒有退縮之意。
容二的五官其實很出彩,眼睛、鼻子、嘴唇長得都很漂亮,可湊在一起就只能稱之為端正。要說俊俏也是俊俏的,只是很沒有辨識度。這種人就是即便見過三四次,丟到人堆里,依然找不出來的那種。
他把外衫脫下來扔給她,緩緩道:“你不用自殺,該你死的時候,我會送你走。你放心,剛剛這種事不會再發(fā)生了?!?br/> 納蘭錦繡也沒精力去矯情,什么男女之間授受不親,她不能隨意穿男子的衣衫。不管是誰的衣服,有的穿總比光著好。
把他的外衫套在身上,仔仔細細穿好。其實她是不太相信他的話的,只是不是萬分無奈,她也不想死啊。她不說話,只把自己蜷在角落里。
“你是大夫?”看她認(rèn)穴位那么準(zhǔn),容二猜測。
“是?!?br/> 容二拿出一個油紙包,遞給她,又問:“救過人嗎?”
納蘭錦繡接過,毫不猶豫的打開,里面是兩小塊有些碎了的點心。她捏了一小塊放進嘴里,點頭:“救過,很多?!?br/> 她沒有撒謊,她是真的救過很多人。寧國瘟疫時她研究出了方子,重生后又開了青囊醫(yī)館。她一直心懷善意,行醫(yī)救人,也不知為何命運就不能看她好,總要同她過不去?
“我也是大夫,也曾救過很多人。”容二停頓了下又說:“不過沒有殺的多?!?br/> 兩塊點心已經(jīng)被納蘭錦繡吃完了,她不想說話,只把臉頰埋在膝頭。經(jīng)歷了剛才那種事,她現(xiàn)在很想阿娘,阿爹阿娘在的時候,從來都不舍得她受委屈。她又想到了紀(jì)泓燁,三哥,也是事事順著她,寵著她的。
容二又說:“我們已經(jīng)給紀(jì)泓燁送了消息,沿途埋伏,就看他肯不肯為你冒險了?!?br/> “其實,我也不知道?!笔堑?,她不知道三哥能為她做到幾分,舍命相救這種事,不是人人都有幸能遇到的。
納蘭錦繡的嗓子還是啞的,發(fā)音不太清楚,聽著莫名有些可憐。容二忽然覺得,這個女孩子并不是紀(jì)泓燁的女人。她這樣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性子,即便是嫁人,也要明媒正娶、三書六禮,又怎么肯委屈了自己。
“你不知道,當(dāng)時為何還要幫他引開人?”
“當(dāng)時是三哥活,我便能活,三哥死,你們也不會放過我吧。沒路可選,就只能孤注一擲?!?br/> 雖不確定三哥會不會為我舍命,但我絕對不會見死不救。我是大夫,連不相干的人都要救,何況是真心對我好的人?后面兩句她沒說,也不打算讓旁人知道,有些事,她自己心里清楚就足夠了。
“你很聰明,我妹妹若是活著,也同你這般大了?!?br/> 納蘭錦繡看向他,他神色淺淡,仿佛在說別人的事:“六年前的瘟疫,她沒能熬過來?!?br/> 是啊!六年前的那場瘟疫,人人都記住了納蘭錦繡,為她歌功頌德??赡菆鑫烈咚懒撕芏嗳?,讓很多家庭支離破碎,他們的傷痛,只怕沒人可以治愈,他們也不會感激她。
“你叫什么名字?”納蘭錦繡忽然問。
容二一怔,不明白這女孩子為什么忽然問他的名字。他只是給了她一件衣服和一點干糧,又阻止了她要和老七一起同歸于盡??伤麄冞€沒有熟到那個程度吧!況且他亡命天涯,只要有代號就可以了,哪里還需要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