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目厓遲疑了片刻,搖了搖頭:“龍生九子,各不相同?!?br/>
而他,龍二子,恰好對化龍這件事,絲毫沒有興趣。
卻見夜老太君笑起:“說起來,這話先前老身倒是從桂氏的嘴里聽到過?!?br/>
“說‘龍生九子,各不相同,王爺只是王爺,王爺不想化龍’。貼切否?”
蕭目厓點頭:“貼切。”
陽光灑進屋內(nèi),將窗框上的雕花在屋子的地面上映出一片黑色的剪影。
向來不喜大紅大綠的夜老太君,屋子里彌漫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悲涼氣息。
帶著一股生氣漸漸散盡的灰色意味。
“三十年前,盛帝孤注一擲,我們夜家舉全家之力將他推上了爭奪天下的路。”
她緩緩開口,第一次絮叨起了那些陳年舊事。
“那時候,盛帝心直口快,根本就不是做皇帝的料子,光是打磨他的棱角,就讓我們上上下下費盡了心思?!?br/>
“媳婦始終堅信盛帝能行,兒子也堅信,只有我一個老婆子,覺得他們兩個人太年輕,看不懂天下大勢,不明白朝堂紛爭是多么的血腥。”
“結(jié)果,我輸了個徹底?!彼┛┬ζ?,而后嗓間微癢,咔咔的咳嗽了幾聲。
“現(xiàn)在,就像是時間倒流了一般?!?br/>
“新一輪的爭斗里,兒子堅決的認為蕭閔文不行,我倒是和媳婦難能可貴的站上了一條線。”
“可我,還真沒什么能證明他行的東西。”
夜老太君眼眸微微垂了些許。
“王爺啊,你說,為什么閔文就不行呢?”
“這天下,為什么就不能交給閔文呢?”
這聲聲陣陣,敲在蕭目厓的胸口,他遲疑片刻,深吸了一口氣。
其實,這書中天下誰來坐,誰是下一個皇帝,蕭目厓一點興趣都沒有。
蕭目厓有興趣的只有兩件事,就是夜千羽能不能活下來,夜千羽又能不能留在他身旁。
旁的那些,根本就是無所謂的事情。
見他不語,夜老太君微微仰頭,深吸了一口氣。
“當下朝局紛涌,各個陣營并非如同面上看起來的這么簡單。”她蹙眉,“越是按兵不動的人,越讓人覺得十分奇怪?!?br/>
她轉(zhuǎn)過臉,注視著他的眼眸:“王爺當小心二皇子與三皇子,老身不知為何,從他們兩人的身上,好似看到了當年夜家的影子?!?br/>
“說起來,當年盛帝也是如二皇子與三皇子那般,隱忍,將自己藏得極深?!?br/>
“老身總覺得,三皇子蕭弘義不在你們的考量范圍里,有些不踏實,有些讓人覺得不同尋常?!?br/>
“他畢竟是那個女人的孩子,就算再差,也不應(yīng)該會差到哪里去。”
夜老太君的想法,在這個世界循環(huán)往復(fù)很多次當中,蕭目厓可是不止一次考慮過。
考慮過蕭弘義是不是扮演著豬吃老虎的角色,是不是也是幕后黑手,故意隱藏實力,讓人捉摸不透?
蕭目厓甚至有一段時間,將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他一個人身上。
直到他完全確定了這個三皇子就是一個熱愛點心,不學(xué)無術(shù)的家伙之后,才將這個念頭打消掉了一半。
他依然關(guān)注蕭弘義,只是沒有那么關(guān)注了罷了。
他深吸一口氣,點頭,應(yīng)了聲“多謝?!?br/>
而后,在他的注視之下,夜老太君眉頭微皺,坐正了身子,略帶哀求的望著他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