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無選擇?”趙鼎不太明白,范員外怎么會別無選擇?在趙鼎看來,范員外完全可以拒絕的???
張正書勝券在握地說道:“作為樊樓的店主,他哪里受得了被和樂樓超過?”有些話,是不用說得太明白的,趙鼎先前還不太明白,現(xiàn)在一下就醒悟了過來?!吧虉鼍腿缤瑧?zhàn)場一樣,洞悉對方的弱點,才能一擊必中。樊樓的弱點已經(jīng)被我洞悉,范員外就不得不接受我的條件了?!?br/>
趙鼎點了點頭,他完全沒想到做生意,也是大有學(xué)問的。
在這之前,他的瞧不起張正書的,應(yīng)該說他瞧不起任何商賈。這都是因為儒家的影響,士農(nóng)工商的排序深入了趙鼎的心中,孟子甚至還輕蔑地把商人稱為“賤丈夫”。然而,管仲提出的“士農(nóng)工商”,是認(rèn)為“士農(nóng)”與“工商”一樣重要的,乃并舉之義,并沒有先后之分??扇寮艺摷坝诖耍仁怯霉倮籼娲塑娛?,然后,儒家又認(rèn)為這是尊卑排序,以士為首,農(nóng)次之,以工商為末,這就形成了所謂的“末商主義”。
對于古之圣賢的言論篡改,儒家是第一人。
不過這也可以理解,儒家當(dāng)然要選擇對自己有利的言論了。像“士農(nóng)工商”,不過是冰山一角罷了。像孔子整理《詩經(jīng)》《尚書》刪減了很多不利于儒家的言論,子夏當(dāng)年筆削春秋也是如出一轍。在儒家的眼中,只有他們記載的東西,才是真理,他們才認(rèn)。
張正書從來不認(rèn)為人有完人,比如孔子誅少正卯,比如孔子論直躬救父、魯人三北,周游列國時陷于陳蔡之間窮困潦倒,子路偷來小豬,孔子吃了;子路搶來衣服,孔子穿了;子路拿來的酒,孔子也不問,喝了;但到魯哀公迎接他時,孔子卻顯出正人君子的風(fēng)度,席子擺不正不坐,肉類割不正不吃……這些都是孔子都是抹不去的污點。偏生這時候儒家把孔子尊成了圣賢,美化成了一個完人,那就是等于說,孔子的狡辯全都是正確的。是以,儒家才會“嚴(yán)于律人,而寬于律己”,屢屢站在道德的高度譴責(zé)別人。怪不得當(dāng)年墨翟諷刺孔子說:“夫饑約,則不辭妄取以活身;贏飽,則偽行以自飾。污邪詐偽,孰大于此”說的就是儒家的虛偽。
反正,你跟儒家辯論,你跟他講道理,他跟你說道德;你跟他說道德,他跟你講傳統(tǒng);你跟他說傳統(tǒng),他跟你講古圣先賢;你跟他說古圣先賢,他又扯回現(xiàn)實,開始講實際了。反正,你就是沒道理,他就是對的。
張正書對儒家的厭惡,不是沒道理的,看看司馬光,看看文彥博,看看歐陽修就知道了,道德上確實沒有什么瑕疵,但是在國事上,這種官對國家傷害卻是巨大的。瞧瞧司馬光上臺后做了什么吧,不管熙寧變法好的壞的方面,統(tǒng)統(tǒng)推翻,固執(zhí)得認(rèn)為,舊法才是好的。于是,折騰來折騰去的宋朝,終于被拖垮了。說實話,要不是今天在位的宰相是章惇,恐怕宋朝已經(jīng)在一片繁榮安逸的假象中,慢慢地消亡了。章惇在位,起碼西軍的地位能保障,給孱弱的宋朝撐起了一片天。
當(dāng)然,張正書不會傻到逢人就說,那會惹出大事的。甚至,趙鼎也察覺不到張正書對儒家的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