躁動的假期。
蘇迅做了一個精確的統(tǒng)計,從早上六點到中午十二點,張喬娜給蘇迅打了二十三個電話,發(fā)了二百八十四條語音,這讓蘇迅煩不勝煩,因為蘇迅正在音樂機(jī)構(gòu)里教小孩吹薩克斯。近些年,學(xué)薩克斯的小孩越來越多,家長選購的薩克斯一把比一把“天價”。蘇迅對某家長說,不必買這么貴的。家長的理由是,越貴的越好。蘇迅說,便宜的同樣能吹出動人的旋律。家長說,只要你教好了就行。蘇迅不予辯解,心想:這哪是學(xué)音樂。
在培訓(xùn)小孩的時間段里,蘇迅一直沒有看手機(jī),即使來了電話,也任由它響完五十九秒。午飯的時候,蘇迅將張喬娜發(fā)的語音逐條聽完――
“你在忙什么?山東熱不熱?”
“我們這邊剛下過一場雨,海風(fēng)很大?!?br/> “你能不能給我吹一段薩克斯?”
“退潮了,我去趕海去?!?br/> ……
一條條聽完,蘇迅既驚喜又驚恐:驚喜的是,張喬娜和那個“蘇不吹”成功分手,在包括蘇迅在內(nèi)的各系同學(xué)眼里,張喬娜和他在一起,就好比“地瓜和鮮魚放在一起燉了”,不說味道如何,僅從賣相上就讓人反胃;驚恐的是,張喬娜對他進(jìn)行各種各樣的暗示,每一條暗示都有一個主題――交往。他如果答應(yīng)了,又不知會有什么風(fēng)言風(fēng)語。再說了,他真的不想錯過陳雨玹,雖然和陳雨玹之間的交往有不確定性,但與之并存的是各種機(jī)會。
假期里,陳雨玹給蘇迅發(fā)過一次消息,告知他已考取臺大,蘇迅表示祝賀,陳雨玹說,我說過的,考上臺大我也不讀,我偏偏讀政大,就是這么任性。蘇迅說,你沒報考山大,真是遺憾呢!接下來的時間里,他們都沉默了,這沉默之下,隱匿著忐忑。
蘇迅聽完張喬娜的語音,回復(fù)她:別鬧。張喬娜直接打開視頻通話,蘇迅為了避嫌,走出培訓(xùn)機(jī)構(gòu),正準(zhǔn)備接聽,那頭卻掛斷了。蘇迅回想起暑假前的那樁“313痛毆事件”,就心有余悸。當(dāng)時,張喬娜和“娜姐”一同殺進(jìn)313,氣勢洶洶,怒不可遏,大有把“蘇不吹”打成“蘇不醒”的態(tài)勢。
“大美女,哪股風(fēng)又把你吹進(jìn)我們狗洞里來了?”313室友問。
“一邊去,我找夏楊葦?!睆垎棠葲]好氣。
“是是是,不吹哥,你的妞來了!”室友沖夏楊葦?shù)拇蹭伜啊?br/> 夏楊葦正在聽歌,看著窗外小風(fēng)景,那個室友又喊了一遍:“不吹哥,你的妞來了!”
夏楊葦這才緩緩摘下耳機(jī),很有優(yōu)越感地說:“來就來唄,讓她坐我床邊,我給她談?wù)勅松??!?br/> 張喬娜搖晃到床邊,頤指氣使:“起來吧?!”
夏楊葦一聽這語氣不對啊,嬉皮笑臉:“今天怎么這么不開森,吃火藥了嗎?”
“何止是火藥,還有火鍋底料呢!”張喬娜反唇相譏。
“老子吃火鍋,你吃火鍋底料,對你笑呵呵,你以為我講禮貌――”夏楊葦唱起gai的歌。
“別給我神經(jīng),你給我起床,立正站好!”
“還要不要‘稍息摔倒’?!”
“起來?。?!”張喬娜實在是不耐煩了。
“好好,我起來,真搞不懂你今天搞什么東東?!毕臈钊敼庵蜃?,穿條大褲衩,就這么下床了。
“我問你,你最近是不是在一個文創(chuàng)館做兼職?”張喬娜盡量讓自己語氣變得緩和。
“對啊,你知道的,我爸是撈海帶,風(fēng)吹日曬,不容易的,我總要想著打點零工掙點錢吧,我他媽的就討厭啃老族,大好青春,好逸惡勞,悲哀,實在是悲哀!”
“好,很好,精神可佳。”
“一方面為了給家里節(jié)省開支,另一方面呢,你知道的,我跟你交往,總要吃個飯逛個街什么的――”
“你打住,我沒讓你給我破費(fèi),我自己有錢?!?br/> “我知道你有錢,但你也要照顧我的自尊心吧。”
“我們不談這個?!?br/> “娜娜,你今天不對勁啊,你要給我說什么,盡管說吧,你知道我的為人,不喜歡藏著掖著?!?br/> 張喬娜冷笑一聲:“藏著掖著?我問你,你做兼職,應(yīng)該認(rèn)識不少人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