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只能消費外匯卷的友誼商店中里里外外置辦了一身新行頭,再驅(qū)車去到了華清池舒舒服服泡了個澡,出來時,夜色早已經(jīng)降臨下來。
“沒留神,這都快八點了,到哪去搓一頓呢?”
雖然是帝都,但在那個時代,夜生活也只是剛剛起步,并僅限于極少數(shù)的高消費場所。
而大多數(shù)的小酒館小飯店,到了這個點,基本上就處在等著打烊的當口上了。
“要不,回學校?”
項方舟能想到的只有醫(yī)學院后門的兩側巷口,那里的幾家小酒館一般都能開到九點半鐘。
但楊寧卻面露難色。
他那樁暴打外籍教師的光輝事跡早已經(jīng)傳遍了醫(yī)學院校園的每一個角落,都他么成名人了,一時間難免有個心理上的坎。
“到我那邊吧。我住的地方離醫(yī)學院不遠,走著走也就十來分鐘,那邊剛好有家我熟悉的飯店,咱們可以在他店里買些菜,到我家里煮火鍋吃?!?br/> 黃罡的提議很合時宜,而且,他隨后又補充了一句更是讓項方舟楊寧二人無法拒絕的理由。
“阿寧現(xiàn)在不是沒地方住嗎?那就住到我那邊好了。”
說定之后,司機老馬開車將三人送了過去。
在那家黃罡熟悉的飯店中買了兩大袋子的肉食蔬菜,再拎上了兩瓶二鍋頭,哥仨來到了黃罡租來借以棲身的地下室。
地下室的面積也就十來個平米,兩人住,比起學校的宿舍要寬敞了許多。
就是有一點很不方便,廁所離得太遠,要上到了地面,再走個兩百來米,才有一間公共廁所。
大冬天的,外面又下著雨夾雪,地下室中相當?shù)年幚洹?br/> 再加上房間凌亂不堪,而黃罡又有好幾天沒住在里面,一股子說不清楚的氣味讓人著實不敢恭維。
但沒關系。
黃罡隨即從床底下拖出了一只電爐。
通上了電,電爐中盤亙成數(shù)圈的電阻絲立時變得通紅。
房間內(nèi)的溫度速度上升,那股子說不清楚的氣味快速消散。
“你哥倆先坐會,我去把這些菜給洗了,最多一刻鐘,咱們就能吃上熱乎的一口?!?br/> 一個人漂在這帝都,再怎么懶惰的人也得變得勤快,那黃罡先是拎了一只鋼筋鍋出去接了半鍋的水,坐在了電路上,然后再拎起剛買回來的兩袋子菜,轉(zhuǎn)身出了門。
楊寧坐到了電爐邊上,一邊伸出雙手烤著,一邊仔細端詳那只電爐。
“怎滴?沒見過電爐?瞧你丫那副土鱉樣。”
楊寧嘿嘿傻笑。
講真,他還真沒見過這玩意。
上輩子見過的取暖器多了去了,但就是沒見過這種又能取暖又能當爐子的玩意,也不知道后世人們是咋想的,這么實用的玩意咋就被淘汰了呢?
電爐的功率足有兩千瓦,坐在上面的半鍋水沒多會便打起了響,就在似開將開的當口,黃罡洗菜回來。
下了底料。
入了肉食。
再擺上碗筷,倒上酒。
哥仨圍坐一圈,熱熱乎乎,吃起喝起。
原本就是個碎碎嘴的黃罡,三杯水酒下了肚,必然是控制不住地打開了話匣子的開關。
“阿寧做得對!揍得好!這些個小洋鬼子啊,一個比一個不是個東西,還當咱們?nèi)A國人像以前那樣好欺負呢……”
項方舟調(diào)侃道:“咋了?看把你丫給氣的,是不是倒騰外匯卷的時候,被老外給侮辱了?”
黃罡端起了酒杯,向?qū)γ娑艘馑剂讼?,作勢要喝,卻又舉杯沉思,末了,輕嘆一聲,放下了酒杯,卻夾了塊肉。
“倒騰外匯卷,少不了的要給洋鬼子們陪個笑臉,不過呢,那只是生意,圖的是把洋鬼子給哄高興了,咱能從他身上多賺點錢。
剛才,我之所以會激動,主要是阿寧的事情讓我想起了帝大的那幫留學生,一個個傲的跟個什么似的,就好像他們才是文明社會的產(chǎn)物,而我們?nèi)A國人只配生活在原始社會?!?br/> 項方舟陡然一怔,脫口問道:“帝大?你丫跟帝大有啥關系?”
黃罡輕描淡寫回應道:“哥哥我曾經(jīng)在那兒讀了三年書,后來覺得沒意思,于是就輟學了。”
項方舟下意識地看了眼楊寧。
楊寧淡然一笑,示意項方舟不必追問。
“天底下最沒有意義的事情就是上大學!兄弟兩個,你倆摸著良心說,寒窗苦讀四年整,拿到的那張大學文憑能有個機八毛用呢?不說別人,就說我的那些同屆同學。
今年的七月份,他們一個個的畢了業(yè),進到了單位,一個月能拿多少工資?好點的一百塊冒點頭,不好的,七八十塊的也是一大把,這么點錢,在帝都能干點啥?要不是單位還有間宿舍給他貓著,恐怕連西北風都喝不起!”
說到激動時,黃罡再次端起酒杯,不再猶豫,一口悶干。
“再舉個例子,就說前面街口那個賣茶葉蛋的老婆婆,我仔細觀察過,她一天少說也能賣出兩百個茶葉蛋,去掉各種成本,就打她一只蛋能賺一毛錢,兩百只茶葉蛋能賺多少錢?二十塊錢!一個月下來又是多少?六百塊!